有了這個想法，蘇念立馬就開始行動了起來。</br> 她派人尋了多年以前在蘇府伺候過的下人，尤其是在內院當差的那些人，一點一點從她們的口述中尋找蛛絲馬跡，還真叫她給拼湊出了一些信息。</br> “二老爺剛生下來的時候身子弱，老太爺便帶著他四處尋醫。沒過幾天，二老爺便奇跡般地好了起來，回到府里的時候白白胖胖的，別提多招人喜歡了。”</br> “一開始的時候，老夫人可疼二老爺了，后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不喜歡了。”</br> “我有一回聽見老夫人囈語，罵誰賤人呢......”</br> “說實話，二老爺跟大老爺長得不太像，跟老夫人也不像......”</br> 蘇念聽著暗衛的稟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br> 蘇行云，還真有可能不是蘇老夫人親生的！</br> “為何有這種猜測？”霍修言休沐，便約了蘇念出去約會。兩人行走在護城河旁的河堤上，亮眼的外形惹得無數人側目。</br> 蘇念穿著女裝，戴著面紗，倒是不怕被人認出來。“你想啊，這老夫人就算再偏心大兒子，也不至于要將二兒子置于死地吧！”</br> “這不孝的罪名若是坐實了，蘇行云的官就做到頭了。”</br> “天底下哪個做母親的不是盼著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再念想到他小時候曾被老太爺抱出府治病，有沒有可能是在那個時候掉了包？”</br> “蘇老太爺會將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領進府充當嫡子？”霍修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br> “起初，我以為真正的蘇二老爺在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老太爺是不想老夫人悲傷過度，所以隨便找了個孩子頂替。可后來一想，又不太對。”</br> “即便老夫人知道孩子不是親生的，也沒必要下這樣的狠手吧？除非，這個孩子有什么特殊的來歷。”</br> “比如？”霍修言順著她的話問道。</br> “比如，這孩子是老太爺跟別的女子所生。”蘇念給出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我派人打探到一個消息。老太爺和老太太是家族聯姻，沒有什么感情基礎。這老太爺尚未成親之前，據說曾與一個姑娘出雙入對。你說，有沒有可能，蘇二老爺就是老太爺跟那個兩情相悅的女人所生的孩子？”</br> 被她這么一說，還真像是那么回事。</br> “蘇家的事，你打算插手？”霍修言反問了一句。</br> 蘇念如實地點了點頭。“既然是認了干親，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人欺負啊。”</br> 她蘇念是個知恩圖報的人。</br> 有恩于她的，她會涌泉相報；相反，害過她的，她也會以牙還牙，百倍奉還！</br> 蘇家人欺負她干爹，就等于欺負她！</br> 她沒道理就這么放過他們。</br> 霍修言看著她那雙狡黠的眸子，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揚起。“怎么，你有主意了？”</br> “當然！”蘇念笑瞇瞇地說道。“打蛇打七寸！老太太不是最疼蘇大老爺么，那我就專找他的麻煩！她欺負我干爹一次，我就弄蘇大老爺一次，看誰狠得過誰！”</br> 霍修言看著她發狠的模樣，不覺得猙獰反而覺得可愛。“嗯，你想怎么對付蘇大老爺？”</br> “蘇大老爺這些年來可謂是尸位素餐毫無建樹。這種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庸官，留著做什么？隨便挑個錯，就能把他給罷免了。”蘇念似笑非笑。</br> “嗯，此人的確庸碌無為，德不配位。”霍修言雖在翰林院任職，平日里卻要跟不少的部門打交道，抄寫、傳遞文書之類的，對京城的這些官員多少有些了解。</br> 這蘇行文能坐上鴻臚寺卿的位子，靠的是祖上積下的功德。此人沒什么真本事，空有一張嘴。好在他所處的位子沒什么實權，按部就班不出錯就行。</br> 可這人吧，偏不知足。最近一直四處找門路，想往六部挪一挪。</br> 霍修言覺得，這種垃圾要是放在霍氏早就被淘汰了。也就是皇帝心軟，不忍讓老臣們寒心才一味地忍讓。</br> “你說，要不要讓御史參他一本？”蘇念笑著問。</br> “定個什么罪名？”霍修言拿著剛買的糖炒栗子剝了起來。</br> 這種小零嘴，是蘇念的最愛。每次出來逛，她都忍不住要吃。而他，不怎么偏好甜食，所以剝殼的任務就落到了他的肩上。</br> 蘇念拿起另外一個攤子上的糖人，笑盈盈道：“侵占良田，縱容妻舅為禍鄉里，這兩條罪名夠不夠？不夠的話，可以再加一個收受賄賂。”</br> 鴻臚寺本就是跟番邦打交道的，那些人想通過他打宮中采買的主意也正常。蘇行文近來跟一些西域來的商人打得火熱，肯定沒少收他們的好處。</br> 兩人對視一眼，可見是想到一塊兒去了。</br> *</br> 相府</br> “姓霍的真是不識抬舉！相府幾次邀請，他都給推了，還真把自個兒當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董欣茹接連幾次受挫，難免心浮氣躁。</br> 丞相夫人勸她稍安勿躁。“年輕人嘛，難免心高氣傲。更何況，他還有些真才實學，否則也不可能連中三元，被欽點為狀元。”</br> “可他未免太不把相府放在眼里！”董欣茹不滿的說道。</br> 平時，都是別人捧著她。她想要什么，立刻就有人巴巴兒地送到她手里，根本不需要她多說什么。可這個霍修言對她卻不屑一顧，她都主動示好了他還是無動于衷，甚至連丞相父親的面子都不給，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br> “你不就喜歡這樣兒的嘛。”丞相夫人笑道。“那些圍著你轉的，你一個都看不上。”</br> “話雖如此，那也早該擺夠了譜吧。”董欣茹嘟著嘴道。“我何時這么在意過一個人！他倒好，寧可跟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糾纏也不多看我一眼！”</br> 董欣茹越想越生氣。“娘，你幫我想個法子，我要那狐媚子知難而退，別再妄想糾纏他！”</br> 丞相夫人見她著了魔一樣，心疼得不行。“好好好，都依你！你啊，莫要氣壞了自個兒，不值當！”</br> 丞相夫人當即就叫了心腹上前，低聲吩咐了幾句。</br> 她動不了霍修言難道還對付不了區區一個黃毛丫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