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的第六感很敏銳,馬車在官道上行駛著,沒多大會兒她便察覺到有人跟了上來。</br> 盡管那些人很小心,跟的不露痕跡,但蘇念還是發現了異常。</br> “慢些走,多繞幾圈再回府。”蘇念淡淡的吩咐趕車的侍衛。</br> 侍衛低聲應是。</br> 跟蹤的人依舊在后面不近不遠地跟著,發現馬車一直在繞圈時才察覺到不對勁。但此時,他們想要走已經來不積極了。</br> 因為蘇念的侍衛將馬車停在了一條死胡同,就等著甕中捉鱉。</br> “說,你們是什么人?”侍衛押著那兩個鬼鬼祟祟的男子上前,一腳將二人踩在了腳下。</br> 起初,這兩人嘴巴還挺硬,怎么都不肯說。</br> 蘇念隔著一道簾子吩咐道:“不要動粗。直接把衣服扒了,吊在城門上,總有人認得的。”</br> 不得不說,蘇念這一招很損。</br> 這些人嘴硬,無非是篤定他們不敢隨意殺人。不開口,頂多就是挨一頓揍。可若是壞了主子的好事,可就不僅僅是挨揍這么簡單了,搞不好還得丟命。所以,被抓到后他們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命還是可以保住的。</br> 但蘇念這法子卻是逼得他們不得不開口。</br> 他們不開口,自然有人會供出他們的身份。如此一來,他們非但受了屈辱,還把自家主子給賣了,等于是賠了夫人又折兵。</br> 與其這樣,那還如乖乖的招認呢。</br> 事實上,跟蘇念預料的一樣。侍衛還未開始扒他們的衣裳,他們就什么都說了。</br> “小的,小的是相府的下人。”</br> 侍衛聽到相府二字,神色微變。“跟蹤我家主子,有何目的?”</br> “是,是夫人......夫人想給蘇姑娘一個教訓,好叫她知難而退,不再纏著狀元郎......”其中一人吞吞吐吐的說道。</br> “狀元郎是我家姑娘看上的......”另一人也小聲地透露。</br> 蘇念不由得冷笑。</br> 這相府的千金還真是霸道!</br> 她看上了霍修言,就一定要將他占為己有?!</br> 蘇念抿著唇,眼中帶著幾分玩味的表情。“那你家姑娘打算怎么對付我?”</br> “這......小的只是奉命跟蹤,并不知詳細的計劃。”小廝弱弱地開口。</br> 蘇念哦了一聲,笑著問道:“那你們不妨給你家主子捎句話,就說......想讓我放手也可以,黃金萬兩,一個子兒都不能少。”</br>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這兩人心里一喜。想著只要可以談條件,那就還有轉圜的余地。可當后半句說出來的時候,兩人就傻眼了。</br> 萬兩黃金,她怎么不去搶呢!</br> 莫說是黃金了,就算是白銀萬兩那也是天價,尋常人家一輩子都未必見過這么多銀子。這位蘇姑娘一開口就是黃金萬兩,口氣可真夠大的!</br> 當然,這些話,他們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嘀咕。</br> 蘇念朝著侍衛抬了抬手。“放他們走。”</br> 侍衛有些遲疑。“姑娘,怕是不妥。”</br> “不過是替人跑腿的下人,他們的證詞不足為信。就算告到官府,他們的主子不認也是白搭。倒不如替我帶句話回去,省得我親自去一趟。”</br> 蘇念就是這么灑脫的一個人。</br> 侍衛無奈,只得將兩人給放了。</br> 這兩人回到相府,立馬就把蘇念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達給了后院的婆子。婆子又忙不迭地找到夫人跟前伺候的管事,這么一級一級地往上遞話,等傳到丞相夫人耳邊已經到了掌燈時分。</br> “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你們還有臉回來!”丞相夫人得知他們跟個人都被發現,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還有蘇念那番狂妄的言論,亦是把她氣得不輕。</br> “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如此貪婪!呵!萬兩黃金,憑她也配?!”</br> 跟前伺候的仆人無不驚愕得合不攏嘴。</br> 這天底下,敢如此明目張膽敲詐相府的還真是頭一回見!</br> “她的底細可摸清了?”丞相夫人生了會子悶氣,總算是冷靜下來。</br> 丫鬟們不由得面面相覷。</br> 小廝傳了話進來,并未提到此事。</br> 見她們悶不吭聲,丞相夫人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怎么,不會連她是誰都沒弄清楚吧?”</br> “相熟的人家都問過了,此前根本沒人見過她......就仿佛憑空冒出來的一樣,著實查不到她的底。”一個管事娘子硬著頭皮答道。</br> “她是什么時候出現在京城的?”丞相夫人憋了一肚子火卻無處發泄。</br> “好像是最近才冒出來的......就是狀元游街的那日。”有丫鬟回憶道。</br> 丞相夫人輕蹙眉頭。</br> 這未免太過巧合!</br> “夫人,此事恐怕沒那么簡單,要不要告知相爺?”管事娘子斟酌著建議道。</br> 丞相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這種小事,就不勞煩相爺了。”</br> 她丟不起這個人。</br> 自家閨女要死要活,想要嫁給狀元郎,董丞相雖樂見其成卻也說過不會插手。“婚姻大事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雙方都看對眼。”</br> “這位霍公子非池中物,他日必定大有所為。所以,強求不得啊。”不得不說,董丞相看人極準。早在皇榜尚未張貼之前,他便料定狀元會是他。</br> 作為一朝的丞相,他自然是看過霍修言的考卷的,不但字跡工整,筆力驚人,文章更是寫的精妙絕倫,有理有據,令人拍手叫好。</br> 他看得出,霍修言不是個趨炎附勢之人。而且,他身后沒有任何背景,皇帝便是看中這一點,所以才會對他格外青睞。m.</br> 假以時日,霍修言勢必一飛沖天成為國之棟梁。</br> 這樣的人才,董丞相欣賞的同時也深知不能用尋常手段來拉攏。若他跟小女兩情相悅,那便是美事一樁。可若他早就心有所屬,強迫他跟相府聯姻,反而會將他越推越遠,甚至反目成仇。</br> 董丞相不想冒這個險。</br> 丞相夫人知道他的為人,說一不二,也就沒多說什么。況且,貴妃表姐也透了口風,說霍修言是陛下看重的人,不能做得太過火。</br> 只是她的掌上明珠一顆心落在了狀元郎身上,她這個做母親的若不幫著她了了心愿,又有誰會憐惜她?</br> 思來想去,丞相夫人決定先見上蘇念一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