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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破軍-第四章 踏歌

    西方的天空已經全黑了。
    古墓最深處的一角是寬闊的石階,一級級通向石砌的水池。十丈深的豎井將沙漠地底的泉脈引入古墓。他解開束發帶子,讓滿是沙塵的頭發浸入水中。水聲中,云煥忽然聽到古墓外面有牧民的歌聲朗朗響起——已經開始了么?他立刻擰干頭發,抬臂撐住水池邊緣跳了出來,輕捷如豹。“湘。”他開口,“衣服。”
    鮫人少女面無表情地將他脫下的戎裝遞過來。
    “不是這個。”云煥不滿地看了一眼傀儡——畢竟是傀儡,很多事如果不是他親口說一遍,她根本聽不懂。他自顧自拿起那一套白色的長袍,披在身上。那是師父給他找出來的袍子,大漠上牧民穿的樣式。
    畢竟,這樣一身征天軍團的戎裝,是不能出去見當地牧民的。
    想到這里的時候,少將雪亮的眼睛暗了一下,心頭不知是什么滋味。
    穿戴完畢,云煥向著外室走去。外頭沒有一點兒聲音。從石拱門里看出去,師父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里,閉了眼一動不動。少將心里咯噔了一下,搶身過去,急喚:“師父?師父?”他一邊喚,一邊抬眼四處尋找那只藍狐,可小藍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情急之下,云煥憑著記憶,按藍狐先前噬咬的穴位按了下去,力透肩井穴,想將師父喚醒。但指力才透入,便感到一股異常凌厲的劍氣反擊而來,將他手指彈開。那一瞬間云煥才驚覺:原來師父是在微微呼吸著——只是小憩而已。“煥兒?”慕湮睜開眼睛,笑,“你好了?我居然睡著了。”
    “師父太累了。”記起昨夜那一場大戰,云煥低下頭去,“是弟子不好。總是打擾師父。”
    “哪里……你回來我很高興。”慕湮蒼白的臉上有難以掩飾的疲倦,“畢竟還能再見你一次,再晚點兒來,可就難說了。”
    “師父!”云煥驀地抬頭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手探入懷中找什么,又想起剛換了衣服,也不等叫湘拿戎裝過來,他便起身奔入內室。
    “小心!小心頭!”慕湮擔心地連連提醒。云煥從鮫人傀儡手中劈手拿過衣服,奔回師父面前,單膝跪下,從內襟的暗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雙手托到慕湮面前。空桑女劍圣看著里面一粒金色水晶模樣的東西,詫異:“這是?”
    “玉液九還金丹。”云煥抬眼看著師父,眼里涌動光芒,“徒兒特意從伽藍帝都帶來給您,您服了身體一定會好很多的!”
    “咦?”大大出乎意料,慕湮拈起金丹,忍不住微笑,“煥兒,你什么時候還學會煉丹了?你這**年在外,都學了些什么啊。”
    “這是巫咸大人煉的……我向他求來的。”云煥訥訥一笑。十巫里巫咸是首座長老,卻是不大管政務,只是一心想要煉出不死藥來,也不知道他煉了多少年——反正到現在雖沒有不死藥,倒煉出一些據說可以延年益壽的靈丹,帝都的貴族、葉城的巨賈,都想盡方法想得到他煉的一粒丹藥。
    “哦。”慕湮將那顆金丹拿在手里看,笑了笑,“難怪你說那個什么巫彭元帥還活著——我正奇怪呢,五十年前他就四十了,如今算起來已經一百歲,原來是靠了靈丹呀。”云煥笑了笑,點頭默認:“巫彭大人如今還是如四十許人。”
    “比我們劍圣門下的‘滅’字訣還管用,不用靠沉睡來延緩時間。”空桑女劍圣聽得有趣,側頭微笑,忽地嘆了口氣,“煥兒,難為你還用了那么多心。不過,師父已是快入土的人了,白白浪費這些珍貴的靈藥——”
    閉了閉眼睛,仿佛又覺得疲倦,女子蒼白的臉上有笑意:“老實對你說了吧,那年和巫彭交手過后,我自知傷勢非同小可,也曾到處求訪名醫。從砂之國的游醫到九嶷的巫祝,什么沒求診過?所有大夫都說,血脈已斷,即使憑我一身武功,最多只能再拖五年——最多五年。除非我長時間用‘滅’來休眠,如果醒來,那么活得一日、便少一日壽命。”
    “師父!”這一驚非同小可,云煥霍然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其實我該老老實實壽終正寢。反正劍客最后死于劍下,也是正理……”輕拍弟子的肩膀,慕湮的語氣卻是平靜,“偏生覺得有些不甘,便選了這一處古墓,用滅字訣避世沉睡。呵,那時也真傻,都不知道自己茍延殘喘又能如何,就想拖著時間。偶爾被外面的魔物吵醒了,才出來替那些牧民驅趕一下——就這樣醒醒睡睡,又用去了一年多。”
    “可、可是,”云煥喃喃脫口,“師父教了我三年……整整三年。”
    那三年里,師父連日督促指點,從來不曾中斷。慕湮微笑起來,搖搖頭,也不說話,只是把他拉起來,將金丹放回他手心,替他扣上衣領上最后一顆扣子:“你看,長那么高,袍子穿在你身上都短了一截,也只有將就了。外面牧民的聚會就要開始了,快出去。你若找不回那顆如意珠,可要大大糟糕。”
    但帝國少將卻定在原地,從背后看去,他的肩背在難以克制地震動。
    “還有多久?”他霍然回身,眼里現出驚人的光亮,直撲到輪椅前,“師父您還有多少時間?一年?半年?幾個月?”被弟子剎那間爆發的氣勢鎮住,慕湮茫然:“具體我也記不清了……不出三個月吧。”
    “三個月……三個月。”那樣的回答是令人絕望的,云煥喃喃重復,忽然回身,咬著牙一字一句,“好,師父,找到如意珠,我就帶您回帝都!”
    “傻孩子,即使去了伽藍城又能如何呢?”慕湮搖頭,微笑,“你也說連巫咸都沒有煉出不死藥,是不是?”
    “不,不,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帝國少將顯然被內心巨大的洪流控制著,眼里有不顧一切的光芒,沖口而出,“我去求智者大人!他是神,什么都能辦到。我去求姐姐幫忙,讓她求智者大人——”
    “啪!”話說到一半,一個耳光忽然落在他臉上,將他打得愣住了。
    云煥捂住自己的臉,怔怔看向輪椅上的女子。那么多年來,師父還是第一次對他動手。“痛不痛?”慕湮自己也愣了一下,連忙抬手輕撫弟子的臉,眼里的焦急卻依然存在,“你看你說什么瘋話!我是空桑人,還是傷在你們巫彭元帥手下的。你帶我去帝都?跟十巫說你是空桑劍圣弟子?空桑的大將軍西京和皇太子妃白瓔是你師兄師姐……你想找死么?那些豺狼正愁找不到下口的機會!”驚怒交集,女劍圣似乎再度神氣衰竭,頓了頓,放緩了語氣:“煥兒,你仔細想想,反正……反正,咳咳,師父是不會和你去伽藍城的。”
    云煥沒有回答,慕湮只感覺手底下軍人的肩膀在微微震動。但只是片刻,那不受控制的顫抖就停止了,滄流帝國的少將抬起頭來,劍眉下的眼睛里已經沒有方才那種不顧一切的光,深而冷,看不到底:“師父教訓的是,弟子再也不敢了。”
    “好孩子。”輕輕吐出一口氣,慕湮終于微笑起來:“以后切不可魯莽做事。牧民們外面鬧了很久了,過來替師父推著輪椅,我們出去吧。”
    然而云煥還是站在那里沒動,靜靜將手抬起,攤開,再度將那枚金丹送到她面前,一字一句:“請師父收下這枚金丹。”
    不忍再拂弟子的心意,她伸手接過,笑了笑,便當面服了下去。
    夜幕下,篝火烈烈燃起,映紅一方天空。
    眼看云集的鳥靈紛紛離去,匍匐在古墓外徹夜禱告的牧人們知道一年一度的大劫又平安過去,一聲歡呼,空寂城外便成了歡樂的海洋。火堆邊上人頭濟濟,牛角杯、駝骨碗紛亂地舉在半空,隨著各部巫人頌詞往天空潑灑著美酒。十二弦聲悠揚,牧民們雙手相挽,踏足齊聲而歌,熱烈澎湃,歌頌天神和女仙——在大劫過去后,第二夜便按慣例要舉行盛大的宴會,答謝古墓的女仙。
    “都唱了那么久了,怎么這次女仙還不出來呢?”一邊的火堆邊,一個紅衣的姑娘有些納悶地喃喃道,“以往好歹也會開了石門出來露一下面,這次難道是我們唱的跳的不夠好?如果女仙不出來,我們可要不停跳下去呢。”
    “央桑公主,一定是你還不曾跳舞,而摩珂公主也不曾唱歌,所以女仙不肯出來呢!”旁邊有女奴微笑著慫恿,同時示意身邊的牧民附和,“族里最珍貴的兩位公主都不曾出面,天神女仙怎么會滿意呢?大家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旁邊喝酒的牧民哄然應和。“為什么又要我跳……”紅衣姑娘聽見貼身女奴的話,雖然心里受用,卻故意嘟起了嘴,眼睛骨碌碌亂轉,“摩珂那丫頭呢?她去哪里了?她不唱歌,我可不跳!”
    “摩珂公主去了琴師那邊,調了弦就開唱了。”女奴珠珠笑瞇瞇地眨了一下眼睛,指了指另外一堆篝火,那里果然有一個裝束華貴的黃衫少女站在琴師身后,俯下身輕輕地說著什么,珠珠笑了起來,“央桑公主就開始跳吧,大家都等著公主領舞呢!”
    “摩珂先唱!”忽然鬧起了脾氣,刁蠻少女哼了一聲,卻忍不住用眼角打量著另一邊彈著十二弦的琴師,“哼,也不害臊,丟下我不理,整天去纏著別人——一個流浪的瞎琴師,一副娘娘腔,也值得這樣巴結……”
    “呀呀,冰河琴師是多么迷人,竟然讓央桑公主都吃醋了呢。”女奴珠珠顯然和兩位公主很熟,調笑著去拉央桑的手,“來來來,跳舞吧!大家都等著你呢。”
    “我不跳!”央桑卻依然耍脾氣,一跺腳,大聲,“要那個瞎子彈起琴來,摩珂先唱!”聲音有些大,那邊火堆旁的人顯然聽見了,那個正在低頭調琴的琴師抬了抬頭,他身后站著的黃衫少女摩珂公主也抬起頭看著妹妹那邊,蹙眉。
    “央桑!不許無禮!快出來跳舞。”僵持的氣氛中,忽然傳來威嚴的喝止,眾人簇擁中,一個中年人手持酒碗轉了過來,牧民紛紛鞠躬,口稱“羅諾頭人”。曼爾哥部落的族長這次親率族人趕來這里主持盛會,卻看到女兒在這里使氣,不由皺眉,然后轉頭向著另一邊招呼,“琴師,彈琴!摩珂,別光顧著說悄悄話,唱起來吧!你是大漠上的天鈴鳥啊!”
    旁邊的牧民聽到族長開口,一起歡呼起來,哄然叫著:“火!火!火!”
    “是的,父王。”黃衫的摩珂公主臉紅了一下,恭敬地答應著,然后低聲對琴師道,“冰河,我要唱了啊!你會彈那一曲《火》么?”
    盲眼的琴師微微一笑,也不答應,只是將手指按上了琴弦,輕輕一撥。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所有牧民覺得在琴聲響起的剎那間,荒野上所有燃燒的篝火陡然一盛,向上跳躍起來。“真棒!”摩珂公主看著面前撫琴的男子。火光明滅,映著他的臉,微闔著雙眼的琴師面目俊美,有著大漠中人沒有的優雅氣質,修長的手按在琴上,也是牧民向所未有的儒雅悠閑,竟不似一個流浪琴師所有。
    “唱啊,我們的天鈴鳥!”女子只是微一沉迷,耳邊牧民的歡呼便響了起來,伴隨著有節奏的拍手聲催促著。摩珂公主看了一眼琴師,終于垂手站起,面向西方空寂之山,舉起雙手,吐聲開口:“燃我神火,以告天神——”
    那樣的天籟一出,整個曠野陡然寂靜。歌聲清冷而甘冽,如風送浮冰,仿佛冰川在絕頂融化,汩汩流入荒漠,匯成赤水,滋潤萬里荒漠。大漠上三個部落里的人都知道曼爾哥部族長的大女兒是大漠中的天鈴鳥,如果說赤水是滋潤荒漠的唯一源泉,那么她的歌聲就是人們心里的甘泉。
    羅諾頭人贊許地看著大女兒,對著央桑做了一個手勢——雖然沒有兒子,可這兩個女兒,就算在三個部落的五十多個頭人里,也足以讓他自豪了。
    紅衣的央桑公主也不理睬父親的命令,只是側頭全心全意地聽著姐姐的歌喉。等到摩珂公主第一句尾音吐出,新聲未發之時,忽然足尖一動,一步便跳到了場地中心。那樣輕盈如燕的身姿引起了哄然叫好,但一動之后,央桑便又不動了。所有人也就屏住氣,在天籟般的歌聲中靜靜注視。
    夜幕下,那個流浪的琴師漫不經心地撥著弦,凌亂低微,宛如日出前即將消失的薄薄霧氣——竟無絲毫節奏,只是那樣彌漫著、彌漫著。舞者的剪影襯在一片紅色中,她提裾而立,秀頸修臂,隨著一個個音符,慢慢開始動起來。
    弦聲越來越急,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篝火忽然亮了起來。在第一個重音傳出的剎那,伴隨著摩珂唱到第二節的“燃我神火”,央桑忽然就是一個回身——回身之間,手提的裙裾忽然散開,宛如盛開的紅棘花般艷麗。
    忽然間,她的腳下便踏出了清脆的節奏,讓原本散淡的音樂猛然一震,被注入了如火的激情。冰河顯然有些意外,手指在弦上一頓,繼而唇角浮起一絲笑,手指迅速撥動十二弦,轉瞬便跟上了舞者的節奏。
    紅衣少女裙裾飛揚,而裙下修長的雙腿在地上踩出疏密有致的節奏,回轉之間神采飛揚,一扭身、一回首、一低眉、一提手,都是光芒四射、宛如紅日初升。纖細雙腳敲擊出的節奏中,裙裾在身側飛散和聚攏,襯得舞者曼妙的身姿宛如在一朵乍闔乍開的紅棘花中舞動,說不出的美艷凌人。
    “央桑!央桑!央桑公主!”熱烈美麗的舞姿顯然剎那間讓大漠上的牧民們燃燒起來,歡呼叫好聲風一樣四起。也不知是誰帶頭,跟隨著紅衣少女的舞步,所有牧民都手挽著手,圍著一堆堆篝火踏歌起舞。
    那樣的歡呼中,歌聲已經聽不到了。摩珂看著妹妹已經帶動了盛宴的氣氛,便知趣地在眾人的歡呼中停止了歌唱,坐回了琴師身后。
    “你妹妹跳得很美……”琴師也停止了撫琴,手指壓在弦上,低頭微笑。
    “是么?”本來任何對央桑的稱贊都會讓她同樣開心,可這一次摩珂卻笑不出來,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低聲反駁,“你……你又看不見。”
    “聽都聽得出。”那個叫冰河的琴師笑著,低頭撥弦,“不過摩珂公主的歌聲也不輸給她呢……只是為什么唱得心不在焉?難道你不敬愛天神么?”摩珂的臉陡然紅了一下,但大漠上的女兒還是老老實實地細聲承認,“我覺得——你比天神還好看。”手指陡然在弦上劃了一下,琴師微笑著抬頭,黑色的長發從額上垂落下來,掩住他微闔的雙目:“多謝公主夸獎——對一個流浪琴師而言,被人拿來和天神相比,實在是會折福的。”
    摩珂想了想,退讓了一步,卻堅持:“至少這個大漠上,都沒有冰河那么好看的人!”
    “公主沒有見過罷了。”琴師臉上一直帶著微笑,但那個笑容漸漸有些看不到底,“您沒看過真正天神般光芒四射的臉啊。那可是能引來‘傾國’之亂的美貌呢。”那邊兩人絮絮低語,這邊起舞的紅衣少女再度瞥見,跺腳的聲音更大了。
    “呀,冰河多么好看!公主可是賭氣了。”正過來挽起她的手,女奴珠珠邊跳邊笑,看向一邊和摩珂公主低頭細語的琴師,贊嘆,“和摩珂公主真是一對呢。哪里娘娘腔了?”
    “你看他的臉呀,那么白,女人也沒那么秀氣!”央桑不忿,一邊用力跺腳跳舞,一邊惡狠狠挑刺,“還有手,那么軟那么長,一看就知道不是馬背上的男子漢!只會彈彈琴,給他一把刀都拿不動。”
    “啊,原來……央桑公主喜歡勇士啊。”央桑氣憤之下越跳越快,珠珠跟不上,卻依舊上氣不接下氣地調笑,“我回頭就稟告頭人去!大漠上所有部落的勇士都會……都會歡呼著拿起刀槍,來曼爾哥部落為公主比武決斗呢!”
    央桑顯然很喜歡聽這樣恭維的話,哼了一聲,舞得更疾:“才不要那些粗魯難看的家伙!個個只會和沙狼一樣噬來咬去的……”
    “公主……呃,公主又要好看,又要……又要勇武,”珠珠這一下是真的跟不上公主的腳步了,干脆停下,由著央桑在人群中獨舞,彎下腰大口喘氣,“那可難找咯……可別嫁不出去,快點兒去求天神從天上降下一個來給你吧……”
    “哼。”央桑的臉也微微泛紅了,扭頭哼了一聲,手指轉出曼妙的動作,帶動腳下的舞步,如一朵紅棘花般盛放在人群中。
    忽然間,她脫口“啊”了一聲,仿佛被定住身一般不動了。
    “怎么了?怎么了?”女奴珠珠嚇了一跳,“扭到了腳么?”然而央桑公主沒有回答。在女奴發覺公主的雙腳完好無損,抬頭詫異地詢問時,忽然聽到旁邊的人群一下子沸騰了,爆發出陣陣歡呼:“女仙!女仙!”
    只見火光明滅中,古墓的石門轟然打開,漆黑的背景下一襲白衣飄然出現,宛如天外飛仙。所有牧民都歡呼著,俯下身去行禮,將酒碗高高舉過頭頂。
    女奴連忙同樣俯身,同時想拉公主下去——可央桑公主仿佛僵住了,在所有人都鞠躬的時候,依然直直站著,直視著古墓洞開的門。
    女仙身后,侍立著一個白袍男子,英朗挺拔。
    “珠珠,你看,你看……天神聽到我的話了。”央桑脫口低呼,但女奴不敢抬頭,只是拼命拉著她的裙角想把這個不聽話的公主拉下去。這樣對女仙不敬,回頭可要被羅諾頭人狠狠責罰的。但紅衣公主茫然的聲音只是一剎那,再出口時已經變為狂喜:“天神聽到我的話了!”
    “煥兒,你看,多么漂亮,”石門一開,映入眼簾的便是叢叢的篝火,以及火中旋舞的紅衣少女,慕湮微笑著贊嘆,“這是沙漠上最漂亮的姊妹花。”
    紅衣舞者在火光中宛如一朵紅棘花開放,裙裾下的雙腳敲擊出動人的節奏。揚眉回顧時,決然瞬息,宛如驚鴻一瞥;低眉提手時,舒緩悠長,宛如弦上低吟——而動靜不止的舉手抬足之間,旁觀者陡然便有一種恍惚:仿佛時間隨著舞者的動作,在加速或停滯。
    然而云煥只看了一眼,便彎下腰來輕聲:“要出去么?師父?”
    慕湮微微點頭,站在她身后的年輕軍人走到她身邊,稍微用力,便將女子連著輪椅從古墓的石階上抱了下來。
    “女仙!女仙!”第一次看到女仙走來和他們歡聚,所有牧民歡呼起來,聲音驚天動地。跪得近的牧民便紛紛圍了上來,俯身親吻她的衣角,表達多年來受到庇護的感激之情,人越圍越多,最后竟寸步難行。
    “我不是什么女仙……不是什么女仙,”對于那樣熱烈的回應,慕湮把衣角緊緊攥在手里,忙不迭地解釋,“我早說過我不是什么女仙!不要這樣!”
    但那些牧民哪里會聽女子的分辯,依舊瘋狂地擁上來,試圖碰觸她的衣服和腳,輪椅被不停地推來推去,根本不受她控制。
    “煥兒,煥兒。”實在沒有辦法招架,慕湮苦笑著,下意識地回頭尋找弟子的身影。“師父,”一直站在師父身后的云煥立刻俯身過來,伸臂擋住了那些狂熱的牧民,抬臂握住了光劍,低聲,“要弟子為你趕開這些人么?”
    “不用,”慕湮苦笑搖頭,“帶我去見羅諾頭人吧……如意珠的事直接跟他說會好一些。”
    “好的。”云煥微微彎腰,再度將師父連著輪椅輕輕抱起,也不見他發力,只一點足便掠過叢叢篝火,落到了羅諾頭人所在的火塘邊。那樣的距離足有五丈,便是大漠上最驍勇的年輕勇士也不能一躍而過,而這個白袍青年抱著一個人,居然輕松落下。那樣矯捷如鷹的動作讓在場的牧民一時間目瞪口呆。
    “羅諾頭人。”在輪椅輕輕落到地上時,慕湮微笑著開口,“又見到您了——這一年來收成可好?子民可好?身體可好?”
    “啊?好,好……”羅諾頭人也一時驚住:年年率領牧民來這里,但還是首次看到古墓里還有第二人出現。他訥訥點頭,不停地打量著站在女仙身邊的這個年輕人,滿肚子的疑問,卻不敢貿然詢問。
    “這位是……”慕湮順著族長的眼光看去,想要介紹,忽覺云煥的手輕輕觸了她后背一下,便只是微笑著接下去,“是一個路過的好人,幫我打開了石門出來見你們。”
    “哦。”認出來人有著冰族的外貌,羅諾頭人誠惶誠恐地應了一聲,再看了云煥一眼,心里對冰族中居然還有“好人”大感驚訝,卻也不敢反駁女仙。只對著族人一聲招呼,示意大家不可冷落這位貴客。
    女仙的旨意和族長的命令是高于一切的,立刻有無數酒碗舉了過來,大漠上的牧民們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著對來客的歡迎。但在大家圍上去之前,央桑推開族人,端著酒碗走在最前面,開始唱起了祝酒歌。那個瞬間她多么希望自己能變成姐姐,可以擁有最動聽的歌喉去對這個年輕來客歌唱,得到他的青睞。
    看到公主親自上前敬酒,牧民們自覺地退后了,然而云煥看了一眼端著酒前來的紅衣少女,聽著聽不懂的熱情曲調,卻有些為難地停住了手——自己向來滴酒不沾的。可微一遲疑,央桑的歌聲卻越發急切了,牧民們四面發聲應和。
    “怎么?”慕湮本呆和羅諾頭人吐露尋找如意珠之事,此刻聽得周圍牧人起哄,詫然抬首。“沒什么。”云煥忽然間把心一橫,接過酒碗一口喝了個底朝天。
    “好!”在他倒轉手腕,將空碗展示給牧人看時,周圍爆發出了一陣叫好。云煥只覺胸腔中有烈火直燒上來,他勉強運氣,壓住胸中的不適。央桑嘴角浮出滿意的笑,從旁邊女奴珠珠手里接過了滿滿一碗酒,又開始曼聲歌唱。
    無論如何先要順著這群牧民,雖然胸口煩悶,云煥仍然蹙眉抬手。“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灌他喝酒了。”他的表情逃不過慕湮的眼睛,恍然想起弟子不會喝酒,空桑女劍圣微笑起來,從他手中拿過了酒碗,放在唇邊輕輕啜了一口,算是禮節,對羅諾頭人開口,“他要喝醉的。我替他喝了。”羅諾頭人看到小女兒端著酒碗唱歌的情態,便知向來高傲的央桑動了心,正在頭痛如何把這個胡鬧的女兒拉開教訓,聽女仙如此吩咐,便借機發作起來,叱喝:“央桑!快別在這里湊熱鬧了,還不給女仙獻舞?”
    “跳舞!跳舞!跳舞!”周圍的牧人一起鼓掌,有節奏地大聲喝起彩來。
    央桑雖然受了父親訓斥,但聽到要她表演舞蹈,卻也正中下懷——雖然唱歌不行,可跳起舞來,這個大漠還沒有超過她的!
    “你會不會跳舞?”放下酒碗,紅衣的小公主對著云煥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伸手邀請面前這個高大英武的青年人。這才是天神賜給她的人呢!鷹一樣矯健,豹一樣輕捷,擁有英朗的五官和冷亮的眼睛……比姐姐的那個琴師和草原上那些牧民不知好上多少倍!大漠女兒向來灑脫,從不懂掩飾,伸手邀請:“來跳舞吧!”
    “跳舞!跳舞!跳舞!”周圍的牧民聽到這個邀請,更加高興,用熱烈的歡呼和有節奏的鼓掌來表示對這位貴客的歡迎,聲浪一**涌來,不容抗拒,“火!火!火!”
    “羅諾頭人,別為難他,”雖然只是稍微啜了一口,但牧民釀的烈酒仍讓慕湮蒼白的臉燒出了紅暈,她笑著為弟子解圍,“他不會……”
    “我會!”眼看師父已是第二次為自己對別人請求,更因那一碗烈酒的效力,云煥脫口便是答應了,將手中空碗一摔,大踏步走入了人群。
    慕湮也一時愕然,忽然忍不住地笑出聲來。是在逞強吧,煥兒會跳舞?在軍中,難道除了步戰、馬戰、水戰之外,他還學過跳舞?
    然而空桑女劍圣不曾知道,在帝都那高高的城墻下,浮華卻嚴苛的階層有著他們自己的交游方式。貴族中無論男女,對于舞蹈、辭賦或樂器,自小都受到嚴格的教導,少年時便隨著父母出席各種盛宴,為家族爭得聲譽——十巫中最年輕的巫謝,自小便精通諸般技藝,有天才之稱。云家雖然出身寒微,十年前才得勢擠入皇城的貴族階層,為了打破和其他門閥之間的隔閡,在鎮守帝都的時間里,除了日常操演,少將也常在觥籌周旋之間。
    遠遠的火堆旁,摩珂躲在人群后,看著驕傲的妹妹一反常態端著酒碗去向這個陌生的來客唱歌,又拉著他跳舞,不由詫異地“啊”了一聲,然后笑了起來:“央桑那小妮子,就這樣動了心嗎?”但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她沒注意到身邊冰河的手在弦上劇烈震了一下,長發下,清秀蒼白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震驚。
    “琴師!琴師!”在白袍貴客走到場地中間開始舞蹈前,所有人齊聲大喊,呼喚樂曲的配合。但摩珂回首之間,卻發覺身邊的人不知在什么時候憑空消失了。
    “冰河!冰河!”她茫然四顧,尋找那個無聲無息離開的琴師,卻驚訝地發現在人堆中再也找不到盲人琴師,連和冰河一個樂團的流浪者們都不見了。
    即使沒有樂曲,那邊的舞也已經開始了。
    在跳躍的火光里,借著酒興,云煥沒等曲聲開始,忽然間就側身抬手,雙手交擊,發出一聲斷喝。然后驀然轉身,抽出光劍。不同于方才央桑的火之舞那般華麗烈艷,這一舞卻是洗練硬朗的。
    沒有多余的舉止,沒有伴奏的音樂,有的只是最簡單有力的動作。英姿勃發,干脆果斷,乍看之下宛如閱兵操演——那便是流傳于帝都的舞蹈:《破軍》。每次宴會后,征天軍團內的年輕貴族戰士便會乘興起舞、聯劍踏歌。
    那樣接近于“武”的舞,除了帝都豪門中的貴氣之外,更帶有軍中的英氣。
    大漠上的牧民們從未看過這樣的舞蹈,個個都停止了喝酒喧鬧,看著暗夜火旁抽劍起舞的年輕人。那樣雄鷹般的風姿和氣度,讓馬背上的民族產生了強烈的認同。
    起初只是一個人的舞。漸漸地,便有幾個善舞的年輕牧民加入。黑暗里仿佛有了馬踏清秋的勁朗和颯爽,融合了九問的姿勢,舞者舉手抬足間英氣勃發,顧盼如驚電交錯,令人不敢逼視。云煥只覺那一碗烈酒在胸中燃起,將長久的隱忍克制燃盡。手掌的交擊、腳步的踩踏、低沉的呼喝,一切在風沙狂舞的曠野里進行著,宛如雷電交加的雨夜,有一支鐵騎馳騁于原野。
    “好!”“好啊!”哄然的叫好此起彼伏,豪邁熱情的牧民再度沸騰了起來,個個扔了酒碗,站了起來,跟隨云煥擊掌的節奏,開始歌唱。
    那邊慕湮剛將如意珠的事起了個頭,正準備和羅諾頭人細說,聽得那樣的喝彩聲轉過頭去,不知不覺也看得呆住。側頭凝望著暗夜火邊起舞的弟子,忽然間也有些目眩神迷的感覺——真是變了……這次回來的煥兒,身上有著如此深遠的變化,再也不同于昔年那個大漠上的冰族少年了。
    “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年輕人呀……”曼爾哥族長也看得出神,喃喃道。
    “當然。”白衣女子唇角露出一絲笑容,驕傲地揚起頭。
    羅諾頭人搖頭嘆息,遺憾:“可惜是個冰夷。”話方出口,忽然想起這個人是女仙帶來的貴客,羅諾頭人連忙住口。但慕湮顯然聽見了,雖然沒說什么,明澈的眸子里也閃過一絲黯然——即使在這樣萬眾歡騰的盛宴上,種族仇恨的陰影始終存在,恍如一只利爪高懸在眾人的頭頂。
    “女仙,您說您需要的那顆珠子是純青色的、大約一寸大、會發光么?”再不敢亂說什么,羅諾頭人恭恭敬敬地鞠躬,“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這樣的珠子散落在大漠上,要找也有很多啊——就像凝碧珠,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凝碧珠……”慕湮脫口喃喃,心中忽然一陣惡寒。她知道凝碧珠是什么東西,“不是凝碧珠。那顆珠子不是用鮫人的眼睛制成的。”
    “那是——?”羅諾頭人不得要領,搓著手訥訥。慕湮想了一下,也不直說那是龍神的如意珠,只是道:“那青色的珠子上面,迎光看去有五彩琉璃的光澤,還有,如果埋在地里,便會有甘泉涌出。”
    “有甘泉涌出?”羅諾頭人精神一振,朗笑站起,“那好辦,那好辦!大漠里頭,除了赤水,能冒出泉水的地方可不多。我傳令族里所有人去找泉水,掘地三尺便是了。”
    “真是麻煩頭人了……”慕湮笑著在輪椅上欠身,還是第一次帶給人麻煩,她心中有些不安,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問下去,“能否在一個月內給回信呢?”
    “一個月……好。”曼爾哥族長搓著手,咬牙答應下來,“女仙但凡有所吩咐,大漠上哪個人敢不盡力?大家拼了命出來,也會找到那顆珠子。”
    “如此,多謝族長了。”女劍圣吐了口氣,轉頭去尋找弟子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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