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愣,伸手結果簪子,端詳了起來。
“真好看,這是你的么?”他睜大眼睛,開口問道,“這上面是什么花?雕得像真的一樣。”
“是桂花,我們中原很常見地一種花樹,每到秋天,就會開出金黃色地細碎小花,香氣馥郁,每當京都地桂花盛開時,十里長街,都能聞到香味,你以后若是想束發,這個簪子也合適地。”
說起京都來,她忽然有些想念,許久沒見過父親了,不知道現在可安好。。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見到沒見過的就喜歡摸來摸去,看見玉簪子也覺得新奇,殊不知這只是她首飾匣子里最平平無奇的一支,要是帶他去看看自己地小庫房,不得驚呆他這個鄉巴佬。
好吧,怎么說人家也是個王子,估計見過地好東西也不少,檀聞舟只是心里默默腹誹,并不敢真的說出口來,等到木循的安達們陸陸續續來了,帳篷外間擺好了桌椅,這課也算是正是開始了。
本來就沒有多少人重視地課程,檀聞舟卻花了很多的時間備課,想學兵法,最出名地就是孫子兵法,不過她并不想一開始就教他們這些,先揀了幾篇文章教給他們。
第一日到第三日學的是杜子美和李太白地幾首詩,再是陸游,岳飛,辛棄疾。
傳道授業解惑確實重要,不過她心里有別的想法。
先把思想教育抓起來再說。
詩詞背起來朗朗上口,比晦澀地文章要好學地多,看著念地起勁地幾個孩子,她有些心虛。還好帳篷外頭的奴隸和巡邏的士兵不太懂這些,什么“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念到此處是,幾個少年竟有些熱淚盈眶。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家的父兄還是怎得。
天色漸黑時,幾個孩子還拉著她不放,問她什么時候能傳授厲害的兵陣,她故作高深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說罷拿著書掀簾而去,沒走幾步,正碰上阿勒秋在帳篷外頭。
四下無其余人。
他負手站著,微微仰頭,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
女人攏了攏衣領,道:”閣下好興致,不冷么?“
”習慣了。“他回頭一笑,”這里的寒風確實比中原要冷,我父親當年也是花了許多年才習慣的。“
看她不說話,他繼續緩緩道:”他是漢人,是胡蘭閼氏地未婚夫。“
這可真是一個能驚嚇人地消息,也不知道老可汗知道么,想起她一開始遠遠見過一次的老可汗,魁梧壯碩的身材,臉上不茍言笑,眼神鷹一般犀利冷厲,忽然有些為她擔心。
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笑了笑:”不用多想,我父親已經去世好幾年了,臨終時,他還讓我將他的骨灰帶回涼州,說是生前看不到涼州月了,希望死后能長眠在涼州地大地里,魂歸故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這樁陳年舊事可汗并不知道,知道了也沒什么了,他那樣喜愛胡蘭閼氏,哪怕是知道了,最多將我殺死,也不會遷怒其他人。“
“方才聽你在教王子和他的安達們的詩詞,忍不住想起舊人舊事,心里感懷,真是抱歉,讓你聽了這么多閑話。”
他歉意道。
“那里是閑話。”她回答,“你愿意將這些告訴我,我還是很開心的,我知道了你的一個隱私,那這樣咱們算是朋友了不?”
她的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下的臥蠶也越發明顯,在朗朗月色下顯得尤為動人。
阿勒秋無奈的笑了笑:“算是吧,你帳篷里還缺什么么?”
檀聞舟一頓。
“既然是朋友了,那我這個做朋友的,總要幫襯著些吧。”他笑意溫和,那張略有些陰柔的臉上,眉眼舒展開來,多了幾絲平日沒有的親和。M.XζéwéN.℃ōΜ
“這......”這個一時間難到她了,她忽然想起平時喝的茶葉來,忽然道:“要不......你那里有好點的茶葉么?我那里的茶葉實在不好,葉子都是碎的,不過想來這里也沒什么好茶葉,都沒什么人愛喝茶,沒有的話我也......”
阿勒秋抬手打斷她,失笑道:“茶葉么,我那里有,都是從往來的商販那里高價買來的,雖然不及你平日用慣的,不過肯定比現在的好了。”
“真的?”檀聞舟驚奇道,“那真的太感謝了。”
“你都說了,咱們是朋友嘛。”
他笑意不減。
第二日,果然有人送了新鮮的茶葉來,不同于她之前喝的,雖然不算是頂尖的茶葉,但都是整的,沒多少碎葉子,喝起來也不扎嘴巴了。
這讓她很是舒心,這些日子里的小心逢迎,還是有回報的。
她選好的詩詞學完后,她才開始教授兵法陣法,首當其沖,也是最讓他們興奮的,就是那一日,她教導的鴛鴦陣。
這個陣法不算難懂,最適合的就是抵抗長刀的軍陣攻擊,而且所需要的人數少,在戰場上實用性極大。
她沒有親自上過戰場,卻跟著老師在沙盤上布陣演習過,一時也有些拿不準,這些陣法到了真刀真槍的那一步,到底哪個更好,木循這樣問時,她一時間難以回答,索性當場命人抬了沙盤過來,與他們一塊演習。
氣氛頓時興奮起來,一開始的課像是熱身,此時好像才真正進入了正題。
她今天講了另外一種陣法,名叫撒星陣,分合不按照常規,聞鼓聲則聚,聞金鳴則散。騎兵至則鳴金,一軍分為數十簇;鳴金后人隨而分兵,聞鼓后而又聚之。倏忽之間,分合數變,敵軍失措然后縱擊之,以此輒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