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完晚飯,目送蘇念北進了住院部后，秦野站在門口看了許久，路燈將他影子拉長,顯得有些孤寂。從口袋里摸出根煙叼進嘴里，找了個沒人的墻角,他將煙點燃。</br> 高大的身子懶散靠在墻壁上,夜晚的寒風在他身上肆意亂竄，細軟的黑發一下下掃過眉梢。秦野低著眼,煙一根接一根抽著。很快，一旁垃圾桶里扔進不少煙頭。</br> 蘇念北母親說的話不斷在他耳邊回響。</br> 安靜的環境里，尤為清晰。</br> 語氣里是明晃晃的厭惡。</br> “誰允許他過來的。”</br> “你這么多年還和他有聯系是不是！”</br> “你當初怎么答應我的！！”</br> 那一記耳光就那么狠狠的打在她臉上，可她似乎是習慣了一般，沒有躲避，沒有任何委屈,甚至表情看上去已經習以為常,就那樣生生的去承受著。</br> 秦野不敢去想象，在過去那幾年里,他曾經那么喜歡的姑娘,到底經歷了些什么。</br> 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br> 秦野吐了口煙圈,把煙拿開,接起電話。江馳不要臉的聲音響起來：“野哥！過來鎮場子！！”</br> “鎮你媽。”秦野有些煩。</br> “咋啦野哥,心情不好？”江馳賊兮兮笑，“心情不好來找兄弟我啊！哥們兒懷抱永遠為你敞開！”</br> “滾,掛了。”</br> “等等！”江馳趕緊說,“野哥,你兄弟我新店開業呢,真不過來？曹嘉澤他們都來了,一起喝個酒唄。”</br> 目光凝在不遠處住院部一會，秦野思考片刻，煙頭在垃圾桶上摁滅，再扔進去：“在哪。”</br> -</br> 半個多小時后，按照江馳發的地址，秦野驅車來到他慶祝新店開業的一家KTV。包廂里燈光很暗，有人在唱歌，很難聽，秦野揉了下耳朵。</br> 耐著性子走進去，里面除了曹嘉澤、吳時康，還有另外十幾個不認識的男男女女。</br> 眾人見到推門而入的秦野，原本鬧哄哄的場景安靜了一瞬。</br> 其中有人道：“江馳，你小子還能把明星請來呢！牛逼！”</br> 江馳啐一口：“明你媽的星！這我野哥，高中就認識了！”說著馬上朝秦野招手，“野哥！來這邊坐！兄弟幾個就等著你呢。”</br> 秦野神色不耐睨了圈周圍，走到江馳身邊坐下。</br> 拿起面前的啤酒，食指一勾，拉開易拉罐拉環，仰頭灌了幾口。</br> 平靜看一眼江馳：“不就開個新店，要整這么多人？”</br> 江馳壓低聲音說一句：“不是，兄弟我這不還是單身呢嘛，趁這個機會多找幾個姑娘過來了，看能不能有瞧的上我的。剛才姑娘們一直嚷著要走，我這不，就請你來鎮場子了。”</br> 他賤賤一笑，“你瞅瞅，你來了，剛那幾個說要走的，全他媽一個屁都不放了。”</br> 順著江馳視線，秦野淡淡瞥了眼坐在不遠處正點歌的幾個女人。</br> 收回視線，懶得搭理江馳，繼續喝酒。</br> 吳時康說：“江馳，你腦子就是有病，把野哥找來，那些姑娘們能看得上你才是怪事！”</br> 一旁默默喝酒的曹嘉澤開口：“看上了有個幾把用。老子談了那么久的姑娘，今天不照樣和我提了分手。”</br> 江馳問：“高二剛開學那會泡的那個？”</br> 曹嘉澤：“不是她還能有誰。我這么些年的青春都特么喂了狗。因為她父母不同意，就甩了我。可笑吧？”</br> 聞言，秦野握著酒瓶的手一頓。</br> 吳時康道：“也不能這么說。父母不同意，人能怎么著？為了你和她父母斷絕關系？那不現實啊！”</br> 秦野揉了把眉心，將空瓶子隨意朝桌上一丟，又拿了一罐酒。</br> 曹嘉澤又說：“我也不是非得要她為了我和父母對著來，起碼要和我說一聲不是？好歹在一起這么多年，就直接找我說分手，一點情分不講！要不是我從她閨蜜那問到情況，現在老子他媽還懵的跟個傻逼似的。”</br> 吳時康和江馳均嘆了口氣。</br> 見秦野一直喝酒一言不發，江馳用手肘戳了下秦野：“野哥，也勸勸？咱好哥們兒正失著戀呢。”</br> 秦野靠在沙發上，眼皮半掀著，懶懶道：“我是來喝酒的。他失戀關我屁事。”</br> 江馳：“......”</br> 曹嘉澤拿起酒猛灌。</br> 旁邊一個男人聽到這邊對話，湊過來冒一句：“兄弟，大老爺們為了個女的何必呢。這所有的女人嘛都一個樣，就是賤，你上她一次，保證以后都乖乖的。”</br> “我日！”曹嘉澤罵了句，“你他媽夠直接啊！”</br> 男人笑哈哈的。</br> 秦野掃了眼男人，下巴微抬：“你不是女人生的？”</br> 男人臉上笑意凍住，爾后，才重新笑起來打著圓場：“我這不是看這位兄弟難受嘛，出個對策。”</br> “江馳。”秦野撇過頭，臉上沒什么情緒，“什么垃圾玩意兒都能當朋友呢。”</br> 男人聽這話，面上的表情也維持不住了：“不是兄弟，怎么說話呢。明星了不起？他媽的我說句話礙你什么了，你就好端端罵老子！”</br> “還確實了不起呢。”秦野笑了聲，語氣很欠，“起碼，臉不像你那么見不得人。”</br> -</br> 第二天，康凌珍同意吃了藥，情緒得到控制。12月份公司比較忙，蘇念北請了一天假，不方便再多請，陪康凌珍吃完晚飯就回到租的房子那。</br> 剛出來電梯，看見羅明宇一直在秦野家門口轉悠，表情看上去有些焦急。</br> 擔心是出了什么事，蘇念北上前問了句：“怎么了？”</br> 羅明宇瞅她一眼，很快回想起在魔都餐廳那件事：“你認識秦老師吧？”</br> 蘇念北點頭。</br> 羅明宇道：“我現在有急事找他，他在家，不給我開門，打電話也不接，你有辦法把他喊出來嗎？”</br> 蘇念北立即掏出手機，給秦野打了個電話，沒人接。</br> 又打了幾個。</br> 依舊沒接。</br>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羅明宇道，“要不我去找個開鎖的——”</br> 沒等羅明宇把話說完，門鎖上按鍵聲響了幾下。</br> 接著，門被打開。</br> 看著直接輸入密碼進了屋的蘇念北，再回憶一下那天秦野在魔都反常表現。</br> 羅明宇似乎明白了，為什么這些天秦野都提前下班。</br> 靠！還真被他猜中了？</br> 真有女朋友了？</br> ？？？</br> 羅明宇快速跟了進去。m.</br> 目之所及沒有瞧見秦野身影，客廳地毯上橫七豎八的扔滿了易拉罐空酒瓶，茶幾上的煙灰缸也塞滿了煙頭。</br> 羅明宇簡直抓狂，他摸了把后腦勺，滿屋子找秦野的身影，不停地吐槽：“昨晚被人拍到在KTV醉酒差點和人干起來！叫個代駕還報錯地址，被人曝光到網上！哥啊你能不能少喝點酒！熱搜撤起來也很費勁啊！”</br> 蘇念北找了一會，終于在一間臥室里找到秦野。</br> 質地很厚的窗簾擋住窗外的光，屋里很暗，借著門外的光，蘇念北勉強能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br> 朝這邊走過來的羅明宇還在嚷嚷著，蘇念北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小聲說：“事情不急的話，能明天再和他說嗎？”</br> 羅明宇嘆氣：“看來又喝醉了。算了，我明天等哥酒醒了再和他說。”</br> 蘇念北點了下頭，打算關上門讓他好好睡一會，恍然聽見秦野喊了聲她名字。</br> 以為他醒了，蘇念北啊了聲。</br> 在門口站了會，沒聽他繼續說話，她抬腳，卻又聽見一聲“蘇念北”。</br> 蘇念北朝他走過去，秦野躺在床上，沒有換睡衣，被子也沒蓋，身上全是酒氣和煙味。</br> “秦野，你喊我。”她蹲到床邊，小聲問了句。</br> “嗯。”</br> “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先洗個澡再睡吧。”</br> “蘇念北。”</br> “嗯？我在這呢。”</br> “我有點難受。”</br> “不舒服嗎？”</br> “嗯。”</br> “以后別喝那么多酒。”</br> “嗯。”</br> “你晚飯——”</br> 說話間。</br> 蘇念北手臂被秦野握住，冷不防朝他的方向一拉扯，整個人倒到他身上。身體敏感部位貼上他的胸膛，蘇念北腦子里一根弦速即緊繃起，掌心撐在床上，借力拉開距離。</br> 剛撐開一點，秦野的手掌便按上她后腦勺，朝下壓，她的臉一下埋進他脖頸間。他脖間衣領豎起，側首時，領子上金屬拉鏈硌得她皮膚生疼。</br> 蘇念北確認了，他還是醉的。</br> 身體被他緊緊錮住，蘇念北有點呼吸不暢，她開始推他：“你松開點......我難受。”</br> 他還是沒動。</br> 蘇念北掙扎一下，稍仰起頭，對著他下巴咬了下去。</br> 秦野終于動了，騰出的手臂抻開，床頭柜的燈被點亮。</br> 他瞇了瞇眼，眼底的光逐漸聚焦，瞧清楚面前的人后，嗓音暗啞喊了聲：“蘇念北？”</br> “嗯。”她還維持著咬他下巴的姿勢，面色漲的通紅，“你放開點，我呼吸不過來了。”</br> 錮在她身上的手微一放松，蘇念北放開他下巴，深深吸了口氣再呼出來，她動了動身子：“你怎么還不放手？”</br> 秦野神色一緊：“別亂動。”</br> 目光落在她臉上，因為剛才呼吸不暢此時正微喘著氣，唇瓣離他的下巴很近，微仰頭看他時，眼神清澈無比，燈光將她的睫毛襯得一根根無比清晰，下眼瞼處有淡淡青色眼圈，細膩的皮膚上淡淡絨毛反射出瑩光。</br> 秦野斂住目光，卻又不自覺落到她起伏的胸口處，她仍舊在掙扎著想要起來，被她身體磨蹭的地方，一點點熱起來，再慢慢滾燙。</br> 操。</br> 把持不住。</br> 喉結急劇滾了幾下，他翻了個身，將兩個人體位對調。</br> 蘇念北有些緊張：“你......別......酒后亂性......”</br> 他悶悶嗯一聲，僵硬道：“不亂性。”</br> 蘇念北松了口氣。</br> 下一秒。</br> 他又說：“再接個吻。行不行？”</br> 不等蘇念北反應過來，秦野勾頭吻下來，帶著極具侵略性的力道，微喘著，細密的吻從她的唇舌滑落到脖頸，一下下，反復吸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