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坤寧宮。</br> 朱英正在看著安南送回來的情報。</br> “好，果然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廢除喃字之后，往后安南這邊算是逐漸的回到正軌之上了。”</br> 在那一次辯駁之中，最后劉勝以國家利益的層面，成功的讓胡季牦做出了讓步，詔書順利下達，安南舉國廢除喃字。</br> 現在的效果肯定不會是很好，但隨著時間的累積，自然會更加多的人來學習漢字。</br> 其中最大的因素，就是在于安南的科舉。</br> 當科舉實行漢字的時候，安南全國上下的讀書人，都必須是學習漢字才能參加。</br> 猶如大明一般，每一個讀書人的心思，九成九幾乎都是在于仕途之上，即便是真正的文學淵博者，最初的抱負也必然是學有所成，以入仕途做官。</br> 別看安南那邊說的夸張，其實對于整個安南來說，九成九的百姓也是文盲，在當今的時代，幾乎所有地方都差不多，廢除喃字這樣的事情，除了對讀書人有影響外，百姓這邊自當是很無所謂的。</br> 反正不管你喃字也好，漢字也罷，也沒人認識幾個。</br> 大致看上去，對于不認識字的來說，漢字和喃字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區別，終歸都是筆畫結構。</br> “不過是撮爾小國罷了，其所行文字漢字喃字，于我大明又有何等意義。”</br> 朱元璋抱著小曾孫在懷里，順口對大孫問道。</br> 最近的朱元璋除了上朝之后，很多時間都會來坤寧宮里帶孫子玩。</br> 如今已經是一個多月過去，搞了個熱鬧的滿月酒后，小曾孫朱玉婷已經是可以自己爬行了。</br> 咿咿呀呀，奶聲奶氣的叫聲，加上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著實是讓朱元璋感覺自己的心都化了。</br> 有道是老小老小，便是一連帶上一兩個時辰，朱元璋都感覺不到累。</br> 且朱玉婷特別黏朱元璋，每回朱元璋抱著的時候，總是笑嘻嘻的，這也讓朱元璋帶曾孫的時候極為開心。</br> 雖然是個女娃，但這可是朱元璋的第一個曾孫，還是長孫所生，其中意義自然是不同。</br> 聽著老爺子的話，朱英心中很清楚，老爺子和其他朝代的皇帝般，對于這些小國心里頭沒什么概念。</br> 傳統的思想就是在于武力的控制。</br> 主要是對于現在的大明來說，隨便派個二三十萬大軍過去，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將其征服。</br> 只是在財政方面，無法給予大明什么實在的好處，所以才會懶得說去征服。</br> 當真要是有富得流油之地，早就已經歸屬到中原的統治之中。</br> “爺爺，咱們如若是動用武力去統治那安南之地，就是一個虧本錢的買賣，但是讓安南逐漸繁榮起來，再行暗中控住，日后有機會收歸大明，那就賺錢的買賣。”</br> “想來爺爺肯定沒有關注到關于安南五萬將士屯田的情報吧，按照最新安南的情報，目前我大明于安南屯田所產生的糧食，不僅是可以完全負擔在安南的所有軍餉。”</br> “甚至還有結余，按照統算，即便是再過去五萬將士，也依然可以負擔得起。”</br> “自去年夏糧之后，孫兒這邊已經無須再去運送軍餉承擔了，反倒是和安南王室合作所開之錢莊，吸納了安南大量的白銀，如今當已有七百多萬兩白銀入庫。”</br> 朱英笑著解釋著說道。</br> 安南的情報即便上是每月都有固定送達，朱元璋對于這等小國不怎么上心，朝中政務繁忙，自然不可能說經常去看。</br> 且安南這邊的事情，基本上朱元璋也是全權交由大孫負責，包括駐守在安南的將士所需要的軍餉，在當初朱英的承若中，也不走國庫支出，而是由朱英這邊的群英商會進行承擔。</br> 當然，這糧食的產出，不僅是在大米之上，包括番薯等一些高產作物，也是一個主要的原因。</br> 沒有水稻那般要求的精耕細作，種植起來比較容易。</br> 而目前大明在安南所拿到的土地，都是屬于安南王都附近的肥沃之地，有現在這般的情況，自然也是正常。</br> 只是初次聽到這些的朱元璋，不由得有些驚訝了。</br> 他是真沒想到，五萬將士駐扎安南不僅沒有讓大孫多出負擔，反而還賺錢了？</br> 當下問道：“那安南當真是有如此的富庶？這怎么跟咱聽使臣說的完全不同。”</br> 安南朱元璋是派遣過使臣去查探的，對于整體安南的情況，不說是十分了解，六分七分還是有的。</br> 整體而言，安南也是個窮地方，大量的百姓吃不飽飯，也沒什么衣服穿，怎的到了大孫這里，就好像變得富裕了起來。</br> 還在錢莊里弄了七百多萬兩白銀。</br> 朱元璋自然知曉那就是大明寶鈔兌換來的，關于發行去安南的大明寶鈔他自然知曉，那都是做了特殊的印記，和大明這邊的寶鈔有所區別，目前可不準許在大明流通，只能是在安南流通。</br> 以巾帛制作的寶鈔換取真金白銀，這還只是與安南王室合作。</br> 僅一年，且只相當于大明不過是郡縣之地，就吸了七百多萬兩白銀，這真是讓朱元璋難以想象。</br> 這跟他心中的貧瘠小國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br> 朱英便解釋道：“倒也不能只看一面，安南整體窮困，但那些貴族的手中錢財也是不少的，而我大明將士可不需要去負責安南的百姓衣食住行，是單獨開辟一地方。”</br> “在沒有負擔的情況下，且占據肥沃土地，是以情況自當有所不同。”</br> 兩句解釋，朱元璋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br> 這就好比大明的江南一般，承擔了大明幾乎是一半的賦稅。</br> 安南的窮苦百姓，是安南王室需要負責的，大明的將士只管自己，自然這情況就完全不同了。</br> 這一番話，頓時就讓朱元璋的眼界打開了。</br> 按照這樣的情況，其他的小國自當也是差不多的，終歸有些富庶之地。</br> 那么是否也可以按照現在安南模式搬照，同樣派遣一些大明將士過去駐扎，不僅能夠擴大大明的影響力，還能夠有力的消除邊疆隱患。</br> 比如是現在的安南，有五萬大明將士坐鎮，自然不可能說還能發生出什么對大明不利的事情。</br> 如若有什么變化，首先就是這五萬將士受到影響，即便是有所動亂，其發生所在地也是在安南境內，很難說影響到大明國內。</br> 把戰爭控制在大明疆域以外，這對于大明國內的發展還有百姓的安危，都是一個極大的好事。</br> 朱元璋目光炯炯的看向大孫，朱英當然是心領神會。</br> 當下說道：“這是孫兒未來所謀求的一個方向，不僅是大明的將士，包括我大明海貿的商人，實際上也可以同樣達到這樣的程度。”</br> “江南造船廠那邊，我已經讓張伯去傳告了所有想干海上貿易的家族，所有干海貿的家族，于兩年之后，必須要按照一定的規格標準，收購外邊的糧食回國，且需按照我大明的市場價格進行一個回購。”</br> “并且孫兒將一些火藥司淘汰的老版火器，租賃給這些海商，讓他們帶著足夠的人手和錢財，到海外別國去購置土地奴隸，種植糧食，開設工廠，而后回饋我大明。”</br> 聽到這里，朱元璋便道：“咱聽著江南那邊的奏章，說是最近有許多武館開設盛行，想來便是大孫暗中安排的吧。”</br> 就此事上，朱元璋很快就聯想到前段時間看到奏章里的一些事情。</br> 不僅是江南地區，包括福建，廣東，等沿海地區，也是多處開設武館。</br> 這武館所教，差不多就是一些操練士兵的手段。</br> 專門是給人在短期內進行一個人員操練。</br> 其中更是包括火器的一些基礎運用。</br> 還有數人的合擊手段。</br> 朱英沒有否認，回道：“是孫兒所安排的，一些從軍隊里退伍的老兵，沒有什么安身之地，尤其是傷殘老兵，連種田都不能，僅靠一些退伍補貼，生活上比較困難。”</br> “現在海商們出行各國，難免會遇到許多的意外，是以孫兒就想著開設武館，讓這些退伍老兵也有一個安身之所。”</br> “海商這邊的隨從護衛，也能夠得到一個基礎的培訓，在外遇到危險也能有足夠的武力保全自身，當算是一舉兩得。”</br> 這番話說的是冠冕堂皇，可朱元璋摸爬滾打了一輩子，哪里還不明白其中的隱喻。</br> 安排退伍老兵是真，但實際上從目的上來說，大孫更是想讓這些海商們的護衛，操練如同士兵一般，代替大明于海外進行一個開擴。</br> 從某種程度上來，其實朱英的這個手段，跟曾經歷史上的海外殖民，算是異曲同工。</br> 不過作為大明人士，朱英這邊還算是比較溫和，沒有那般野蠻。</br> 至少于買賣上，是公平的，不是隨便搞個借口就來個大屠殺，霸占別人土地什么的。</br> 這也是因為大明現在于貨物上，有著很強的貿易順差，可以輕松的賺取足夠多的錢財，沒必要干那種留下惡名的方式。</br> 而就現在而言，對于大多數的地方來說，人力是最為廉價的。</br> 一條絲綢出手，多的不說，換他百八十個奴隸是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br> 而商人購置土地這樣的要求，對于幾乎絕大多數的國家來說，基本上都不會有什么拒絕的可能。</br> 這又不是什么割讓國土，而買了地的商人，還可以繳納賦稅，可以說是一舉兩得。</br> 當然，對于在大明海商們來說，這賦稅里的貓膩，那都是輕車熟路得很，在如今大明搞賄賂是一個很危險的事情，可在海外嘛，那當然就是家常便飯了。</br> 雖說這樣的情況，會很容易滋生出一些大家族來，可對于這些朱英心中并未太大的擔憂。</br> 只要大明能夠保持強盛，再大的家族也要依附在大明這顆樹上，如若后世的大明真的要滅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br> 只要神州足夠強盛，那么終歸是漢人的國度。</br> 也就是換個當家做主的人罷了。</br> 什么老朱家千秋萬代，那都是扯淡。</br> 能夠多傳承，便也就多傳承吧。</br> 真要消亡了，也沒有太大的干系，也不是朱英能夠顧得上的。</br> 后世近現代，曾經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國，那也沒個幾百年，照樣該日落就日落了。</br> 在這一點上，朱英還是想得很開。</br> 朱元璋略微沉思后，說道；“在海商這條路上，大孫比咱的思路要更加的清晰，但咱還是要囑咐幾句，要控住在該控制的范圍內。”</br> “商人逐利而行，心中沒有什么忠誠可言，咱們大明強盛的根本，終究是要回歸到農業本身之上。”</br> “這些海商，便就是像一把雙利刃，如果能夠好的把控，那么自然可以為咱們大明添磚加瓦，若是一旦控制不好，他們就是禍亂之源。”</br> “商人的貪婪是無止境的，心也是黑的，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出賣大明對于他們來說根本不會有絲毫的心里包袱。”</br> “倘若哪天咱們大明與他國開戰，指不定這些一些依附我大明的家族，到時候反咬一口。”</br> “在這些事情上，大孫一定要牢記。”</br> “可以給他們吃肉，但鏈子不能松開，要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中。”</br> 于政治之道上，朱元璋可以說輕松的甩開朱英八條街。</br> 尤其是對于權力的把控。</br> 朱英擅長商道，這并非是他天生就會，而是經歷了后世的洗練，可以提前的預測到世界的變化，在每一步上都提前掌控先機。</br> 但是在政治上，白手起家建立大明，現已年近古稀的朱元璋，自然會更加的通透。</br> 這也是朱英就想著當太孫的緣故。</br> 朱元璋的話給了朱英一個警醒。</br> 治國不僅僅是錢財，還有更多社會上，政治上的意義。</br> 單純的經濟繁榮，并不能讓一個大國長生久治，而對于海貿來說，也不能一味的放任。</br> 便是如同滿清十大皇商一般。</br> 其實他們最初去支持滿清，并非是為了推翻大明，僅僅只是因為在這里頭有著足夠的財富可以賺取罷了。</br> 只是這樣的行為，導致加速了大明的消亡。</br> 在聽到老爺子的話后，朱英心中頓時警覺，自己過于沉溺于賺取錢財了，應該多把心思放到發展國內工業基礎上來。</br> 當下認真道：“謝爺爺教誨，孫兒險些沉迷其中。”</br> 朱元璋滿意的說道：“能夠想清楚就好，不過就現在來說，大孫的安排還是非常不錯的。”</br> “哪怕是各地有所災荒，都能夠迅速的進行解決，雖然暫且還沒有進行一個人數上的統計，但咱能看到咱們大明于人數上，必然是進行了一個大的進步。”</br> “人才是根本，只要有了足夠的人，咱們大明就能越發的強大起來，甚至是超越歷朝歷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