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常總是愛擺架子,本來長相就偏清冷,尤其是對男人,更是不屑一顧。</br> 沈司岸到現在還記得和她在會所那次見面的時候,她臉上那副嫌惡又抗拒的神情。</br> 這樣的女人居然會撒嬌。</br> 還他媽撒到了人的心尖上,酥麻感直接泡軟了男人的半邊骨頭。</br> 平時高傲矜持的女人這樣搞,簡直要人命。</br> 舒清因皺眉想,自己剛剛是不是裝過頭了。</br> 面前的男人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br> 她當然不知道男人腦子里現在在想什么。</br> 正當舒清因琢磨著要不要換種說法,終于聽見男人啞著聲音,妥協道:“…怕了你了,我留下。”</br> 她展顏,剛要笑出來,沈司岸直接轉身,看都不看她一眼。</br> “再不快點超市就要關門了。”</br> 他們去了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舒清因從沒給男人買過這些,為了尊重沈司岸自己的選擇,她很體貼的讓他自己選,她付錢就行。</br> 沈司岸:“你幫我選。”</br> 舒清因:“我不會選男人用的。”</br> 沈司岸瞇起眼,“你不會?難不成你沒給男人買過?”</br> “沒有。”她搖頭。</br> “……你前夫呢?”他語氣微頓。</br> 舒清因立馬皺起鼻子,“我為什么要幫他買?”</br> 沈司岸唔了聲,眉梢揚起,不經意間露出暗喜的神色來。</br> 最后還是他自己挑,等挑好了到收銀臺前去結賬,負責收銀的是個年輕小姑娘,見他微微愣了兩下,但很快發現這個英俊的男人旁邊還站著女人,遂又低下頭專心結起賬來。</br> “請出示付款碼。”</br> 沈司岸下意識的要掏出手機,結果另一只柔軟的手動作比他更快,“我買給你。”</br> 他愣了,收銀的小姑娘也愣了。</br> 后面排著隊的幾個人也愣了。</br> 這籃子里的一看就都是男人用的東西,沈司岸搖頭,“不用。”</br> “你別客氣了,”舒清因說,“是我硬留你陪我住一晚的,這點東西就當我送給你的報酬。”</br> 乍聽之下,這句話真的很正常,旁邊的人會想歪完全是因為他們思想本來就不純潔,和舒清因無關。</br> 收銀小姑娘和其他人臉上五光十色的。</br> 沈司岸先是也跟著怔了下,隨即翹起唇角,語氣松懶,“干嘛?這么點東西就想買我一晚上啊?”</br> 舒清因以為他這是嫌少,語氣有些不解,“就一個晚上你還買多少東西?”</br> 沈司岸唇邊的笑意愈發濃烈,佯裝失落的輕輕嘆了聲,“睡一晚上就這么點報酬,我也太便宜了。”</br> 舒清因被他帶進坑里,也跟著驚訝起來,“就睡一晚,你還想要支票不成?”</br> 沈司岸睨她,“難道我還不如一張支票值錢?”</br> 這時已經付好款了,舒清因懶得跟他繼續耍嘴皮子,先轉身離開了走出了超市。</br> 兩個人走了,但這信息量十足的話讓收銀員和后面排隊的顧客久久不能回神。</br> 長得漂亮卻摳了吧唧的富婆和明明那張臉值很多張支票最后卻被一籃子男士用品打發的小白臉。</br> 這對打扮精致看著都是上流人士的年輕男女,背后的關系居然這么糜/爛。</br> 真是鳥大了什么林子都有。</br> 買完東西出來后,舒清因發現沈司岸的心情異常地好。</br> “你笑什么?”她停下腳步,皺眉問他。</br> “小姑姑,”他甩了甩手中的東西,笑出聲來,“這么點的東西買我一晚上,你賺大了知道么?”</br> 舒清因思索幾秒,懂了。</br> 她沒想到沈司岸居然能在公眾場合,還是燈光很足,人很多的超市跟逗她開這種玩笑。</br> 她在心里哀嚎幾句,跑到他面前,沖他伸出拳頭。</br> 男人笑瞇瞇的躲開了,“惱羞成怒啊?”</br> 她冷哼一聲,猝不及防的抬起腳,往他腳上狠狠踩了一道。</br> 男人的黑色皮鞋上瞬間多了一道灰灰的腳印。</br> 他揚眉,夸了句,“聲東擊西,可以的。”</br> 舒清因得逞,解了氣,轉過身仰起高傲的頭顱朝前走。</br> 后面有腳步聲響起,她豎起耳朵,隨時注意身后男人的動向,以免被他偷襲。</br> 沒過多久,她的左肩被他拍了下,舒清因猛地朝左揮了一拳。</br> 揮空了。</br> 男人此時正站在她的右邊,趁她沒反應過來的空檔,伸出右臂環住她的腰,將她攬過。</br> 舒清因的身體轉了半圈,落回男人的懷里。</br> 她抬起頭,神色呆滯的看著他。</br> “我也會用,”男人垂眸看著她,眸色明凈,“驚喜嗎?”</br> 舒清因不太服氣,小聲反駁,“這算什么,老把戲而已。”</br> 他沒生氣,輕輕笑了笑,低下頭,似乎要親她。</br> 他側著頭,好像是要親左臉,舒清因趕緊用手捂住左臉,又怕他玩聲東擊西的把戲,還順便捂住了右臉。</br> 一手捧著一邊臉,這下他哪邊都親不到了。</br> 男人軟而溫涼的唇親在了她的小巧而挺翹的鼻尖上。</br> “這個就當報酬吧。”男人低聲解釋著這個占便宜的舉動。</br> 舒清因整個人宛如燙熟的龍蝦,張著鉗子從他身邊跳開。</br> “這可是新把戲了吧?”沈司岸直起身子,姿態閑適而懶散。</br> 舒清因捂著鼻子,這會兒鼻子估計已經紅成冬天雪人的紅鼻子了。</br> 夜色尚濃,昏黃路燈下,年輕的女人腳步飛快,誓要把男人狠狠甩在背后。</br> 天氣已經變好了,夜幕中開始有星星冒出頭了。</br> 月亮終于不再是孤零零的在值班了。</br> “小姑姑,”男人哭笑不得,“我不認路。”</br> 女人沒理他,徑直朝前走著,只是剛剛明明還健步如飛,這會兒卻慢下了腳步。</br> ***</br> 終于回到家后,舒清因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在沙發上躺好,準備睡覺。</br> 男人從洗手間里走出來,上半身只穿了件貼身的襯衫,因為剛剛洗了臉,額頭上的碎發還有點濕。</br> “真睡沙發?”</br> 舒清因背對著他,當沒聽見。</br> “剛剛已經被人誤會我是小白臉,”沈司岸走到沙發邊,垂下眼笑望著她,“這會兒要加個形容詞了,沒有紳士風度的小白臉。”</br> 舒清因坐起身,仰著頭瞪他,“你要把床還給我?”</br> 沈司岸唔了聲,“不還,睡床多舒服。”</br> 她瞇起眼,好半晌沒說話。</br> 沈司岸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反應,可能是伶牙俐齒的回擊,也可能是惱羞成怒,直接把床搶回來。</br> 無論是哪種反應,都是沈司岸所期望的,前者能看到小貓露爪的樣子,后者能讓她回臥室睡床。</br> 結果哪種反應都不是。</br> 她直接站了起來,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帶著他往臥室走。</br> 沈司岸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結果她只是一言不發的領著他走進了臥室,然后還把門o帶上了,關上了臥室的大燈,只留下一盞昏黃的床前小燈。</br> 她推他,男人順勢坐在了床上。</br> 她又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推到在床上,男人被這一系列的動作搞得措手不及,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見她居高臨下的俯下身,手撐在他的兩側,語氣僵硬,“我們一起睡。”</br> “轟――”</br> 沈司岸的理智驟然轟塌,聲線低沉,幾乎快被她搞瘋,“我今晚要睡被子里。”</br> “好。”</br> 他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扯進懷里,然后抱起她,掀開被子把她放了進去,這次他真的沒睡在被子外,而是跟她一起鉆進了被子。</br> 沈司岸抑著嗓音問她:“就這么不喜歡睡沙發?”</br> 她小聲回答:“睡沙發不舒服。”</br> 床燈將兩個人的臉朦朦朧朧的照亮,女人眸色水潤清亮,露在被子外的半張臉清麗姣好,猶抱琵琶般,越是藏著下半張臉,越是想讓男人扯開被子,看清她整張臉。</br> 沈司岸秉著呼吸,聲音比剛剛更低了些,“那跟我睡就舒服?”</br> 她沒回答,卻又反問他:“你舒不舒服?”</br> “不舒服,”他聲音悶悶地,“你還是去睡沙發吧。”</br> “這是我的床,要睡你去睡吧,我不走了。”她忽然伸出手,又按緊了身上的被子,一副無賴樣子。</br> 男人哼了聲,“不就是借你的床睡一晚,這么小氣。”</br> “你剛剛在超市怎么不說清楚,”她忽然咧嘴,似乎要露出獠牙,“睡一晚睡一晚,誰知道你要睡什么。”</br> 他挑眉,“睡什么?”</br> 男人很喜歡話說一半,然后留著另一半逗她。她懂了,會兇他,不懂,就會瞪圓了眼,等他接著暗示,不管哪種反應都很有趣。</br> 只是她今天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轉了性,居然往他這邊挪了挪,溫軟香甜的氣息打在男人面臉上。</br> 用再輕不過的聲音,像羽毛般在男人的心間不停地撩撥刮擦,“睡人。”</br> 男人眼神熱了熱,嘶啞著聲音說:“舒清因,你知道自己在找死嗎?”</br> 她非但不覺得自己在找死,反而還嬌嬌地笑了兩聲,“不知道,我不懂。”</br> 她明明就他媽懂了,裝什么裝。</br> 沈司岸下/腹緊繃著,眸光徹底紅了,聲音里半是惱怒半是無奈,“我認輸,再這樣下去遲早被你玩死。”</br> 說完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沉重而緩慢的嘆了口氣,最后從床上下來了。</br> 舒清因抱著被子問他:“你要睡沙發嗎?”</br> “你真想我睡你的床?”沈司岸勾唇,音色清冽而慵懶:“那我睡了你的床,禮尚往來,你要不要睡我?”</br> 舒清因徹底愣了,這叫什么禮尚往來。</br> 但她今天膽子格外大,拍了拍床說:“來,躺好。”</br> 男人深深吸了口氣,保持著最后的冷靜,眉眼里還有殘存的清明,瞳孔中還有小簇的火苗徐徐燒著。</br> 他今天被她勾得背脊發麻,這會兒再不去沖個冷水澡,今天這場就沒法收拾了。</br> “不跟你鬧了,”他低聲兇她,“睡你的覺吧。”</br> 他出去了,替她關上了門。</br> 舒清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凌晨都還沒絲毫困意,滾過來滾過去,最后滾到了男人剛剛躺著的那半邊床。</br> 她將頭埋在枕頭里,上頭還殘留著男人身上好聞的松木清香。</br> 這下更睡不著了,小腹漲得慌,酥麻感從大腦蔓延至全身。</br> 在身體的那股奇怪的感覺漸漸消散后,她若有所思的想著,今天她的回應,也不知道他懂不懂。</br> 沈司岸躺在沙發上,痛苦的輾轉反側,壓抑與狂亂交錯相織,這沙發被她坐過,若有若無的香味鉆進他的鼻尖,每一次呼吸都在瘋狂考驗他的意志力。</br> 沖多了冷水澡不好,但不沖,那東西不長教訓,非要當個站哨士兵。</br> 這女人今天簡直吃錯藥了,反撩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