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因因為失眠到凌晨,早上的鬧鐘足足叫了四五遍才將她叫醒。</br> 她打著哈欠出來的時候,沈司岸正站在陽臺上抽煙。</br> 早晨的陽光透亮溫柔,為他描上了一層淺金色的邊。</br> 她走到陽臺邊,推開玻璃門,迎面撲來帶著絲絲涼意的晨風,和淡淡的香煙味。</br> 背對著她的男人忽然抬手,手指上還夾著煙,手背抵著唇,連著咳了幾聲。</br> 舒清因有些驚訝,從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你感冒了還吹風?還抽煙?”</br> 她攏緊身上的睡衣,將男人趕回了室內。</br> 沈司岸將煙摁滅,神色倦懶,聲音比正常狀態下明顯沙啞很多,“醒了?”</br> 還帶著濃濃的鼻音。</br> “我要去公司了,”她不放心的看著他,“你呢?”</br> “我跟孟時約好了,待會去找他。”</br> 他這句話說得有些費勁,好不容易說完,又側過頭咳了幾聲。</br> “昨天還是好好的啊,怎么今天就感冒了,”舒清因看了眼沙發上有些凌亂的被子,“是不是被子太薄了?”</br> 他窩在沙發里,仰頭,胳膊捂著眼睛,鼻腔很重,“沒有。”</br> “你先躺下吧。”她說。</br> 男人懶懶地嗯了聲,又在沙發上躺下了。</br> 舒清因想伸手去探探他的溫度,“胳膊拿下來。”</br> 沈司岸放下手,閉著眼,眉心擰著,眼下泛著一層淡淡的青色。</br> 她的手有點涼,摸上他額頭的時候,男人忍不住顫了顫,但也沒反抗,溫順得像只大金毛。</br> 還好,只是有一點點燙,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他測個體溫比較好。</br> 舒清因起身打算去找醫藥箱,這時候突然想起,她為了減輕行李負擔,搬離酒店的時候,很多平常沒怎么用的東西就沒帶上,包括醫藥箱。</br> 她看了眼客廳上的掛鐘,已經快九點了,就算這間公寓去公司比較方便,她這時候怎么也該出發了。</br> “我得趕緊去公司了,你自己開車嗎?”</br> 沈司岸唔了聲,“你要走了?那你留把鑰匙給我吧,待會兒我替你鎖門。”</br> 他這意思就是想再休息休息,舒清因有些猶豫,“你一個人留在這里?”</br> “我不會動你東西。”他說。</br>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解釋,“我是不放心你。”</br> 沈司岸睜開眼,“那你不去公司了?”</br> 自從接手了項目后,舒清因一改她從前那種坐班式的辦公室生活,基本上只要待在公司,就有事兒要處理。</br> 她想了想,最終決定,“我不去了,你躺好吧,我打電話讓我助理買點感冒藥送過來。”</br> 男人垂著眼皮,突然抿唇,“我不吃藥,煮點粥給我喝就行了。”</br> “粥是吧?”她站起身,轉身去打電話:“我讓我助理買過來。”</br> “……”</br> 舒清因打完電后,又看著沙發上躺著的男人,他這么個大男人,感冒了都還窩在沙發上,委實有點太可憐了。</br> “你去我床上躺著吧。”</br> 沈司岸沒動,眸色漸深,不知道在想什么。舒清因又重復了遍,他才虛弱的開口,“我渾身沒勁,沒力氣站起來了,就躺在這兒吧。”</br> 舒清因半信半疑,“我剛看你在陽臺抽煙的時候,不是還挺有力氣的嗎?”</br> “病來如山倒。”他弱弱的解釋,然后又捂著唇咳了幾聲。</br> 行吧,天大地大,病人最大。</br> 舒清因扶著他往臥室走。</br> 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生個病感個冒,連路都不會走了,腳步虛浮,大半個身子往她這邊靠。</br> 舒清因哪兒能扶得住他,還沒走到臥室,自己先出了身汗,咬著牙負重前行。</br> 她本來就比沈司岸矮,他還將頭靠在她肩上,手抓著她的腰,緊緊粘著他,她支撐不住往旁邊倒,他就跟著往旁邊倒,不過是從客廳到臥室的短短路程,硬生生走出了紅軍長征的架勢來。</br> 這時候再下點干冰,就更有內味了。</br> “你到底是生病了還是喝醉了啊,走路都不會走了?”她忍不住抱怨。</br> 男人腳步微頓,若有所思,然后又倒在了她身上。</br> “腦子暈乎乎的,跟喝醉了差不多。”</br> 他無辜的說。</br> 舒清因無語,好不容易走到臥室門口,兩只手沒空,她只好評用腳踢開了臥室門。</br> 然后將沈司岸丟在了床上。</br> 他抓著她腰的手還沒放,舒清因還沒來得及喊“放手”,人已經跟著他倒在了床上。</br> “哎――”</br> 她直接倒在了男人身上,舒清因從他胸膛前抬起頭,用手去掰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放手。”</br> 沈司岸這一病,直接把聽力給病沒了,置若罔聞,強行讓她在自己身上躺著,把她當被子蓋。</br> 她手掙不脫,只好用腳使勁,曲起膝蓋試圖從他身上爬起來。</br> 膝蓋忽然頂到了什么,舒清因呆住,身/下的男人悶哼出聲,額前迅速起了一層薄汗。</br> “小姑姑,”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既痛苦又可憐,“你不能這么對待病人。”</br> 舒清因尷尬得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訕訕說了句對不起,又小心翼翼的問他:“很疼嗎?”</br> 他嘆氣,“你說呢?”</br> “誰讓你要感冒的,你要是不感冒我早就去公司上班了,也會被我誤傷了,”她嘟囔著,將過錯都推到了他身上,“不怪我。”</br> 男人低低嗤了聲,“怎么?難道你這個害得我感冒的罪魁禍首還想跑?”</br> 她反駁,“你感冒是因為你大早上的在陽臺上吹冷風,還抽煙,跟我有什么關系?”</br> 他好半天都沒做聲,舒清因以為他是認輸了,她也不想跟個病人計較,打算從他身上起來,誰知沈司岸這時卻忽然睜開了眼,眸色幽暗,有力的大手扣上她的后腦勺,強迫她貼近。</br> 舒清因目瞪口呆的看著她。</br> 男人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斥著戾氣,英挺的眉緊皺著,鼻尖觸上她的,沉沉出聲,“我是因為誰洗的冷水澡?連覺都沒睡成,在陽臺抽煙直到你醒過來?你還好意思說跟你沒關系?”</br> 舒清因怔愣。</br> “老實在家陪著我謝罪,”他捏起她的下巴,眸色灼熱,“聽見沒有?”</br> 舒清因只是失眠,她沒想到沈司岸居然一夜沒合眼。她突然有些開心,男人的態度雖然不好,又是兇又是吼的,但他的手始終克制而紳士。</br> “我知道了,”她別過頭,不安地動了動,“我今天哪里都不去了,那你能不能從我身上起來?你很重。”</br> 男人瞇眸,非但沒起來,反而更將自己整個身子壓在了她身上。</br> 舒清因胸口被牢牢壓著,連喘氣都有些困難。</br> “沈司岸!”她吼他。</br> “要不你在上面也行,”他笑,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不嫌你重。”</br> 他都生病了,居然還有心思在這里調侃她。</br> 舒清因臉頰滾燙,有些后悔因為一時的心軟留在這里陪他,連班都翹了。</br> 好在男人確實是既困又病,沒力氣再接著跟她耗下去,別過臉狠狠地咳了幾聲。</br> 舒清因趕緊推開他,有些艱難的抱著他的頭,讓他躺在枕頭上。</br> 她還穿著睡衣,順滑薄帖的真絲質料,因為家里有男人,昨天晚上的時候也穿著內/衣,男人被她抱著,沒能真正的觸碰到,但隔著海/綿,臉也撞上了柔軟。</br> 沈司岸喉間發癢,半瞇著眼,清淺的瞳孔染上渾濁的暗色,眼底**翻騰,狂躁難耐的渴望肆意流竄至全身,想要推開她冷靜冷靜,卻又舍不得推開,女人身上淡雅香甜的味道縈繞在鼻尖處,不斷挑逗著他最后那根理智的弦。</br> 僵在側身的手掌張開,又控制不住的捏緊,不斷揉/捏著手掌四周的空氣。</br> 他是真病了,再經不起一次冷水澡了。</br> 這女人真的找死。</br> “操。”他啞著聲音吐了個臟字。</br> 他猛地坐起來,舒清因這會兒剛幫他蓋上被子,被他的動作嚇到,然后就看男人紅著眼,伸手攥上她的手,用力將她拽上了床。</br> 他捧著她的臉逼她和自己對視,低聲吼她,“舒清因,你他媽能不能別耍我了!”</br> 她被嚇到,怔愣間,被子下有什么東西忽然震動了起來。</br> 是他的手機。</br> 沈司岸大口喘著粗氣,邊喘邊咳,他情緒有些激動,這次咳得很厲害,胸口又悶又痛,直咳得雙頰泛紅,才好不容易停下來。</br> 舒清因趕緊幫他拍背順氣。</br> 沈司岸掏出手機,勉強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孟時。</br> 他連說話都有些費勁,直接將手機遞給了舒清因,“…你幫我接,就說我生病了,跟他約改天。”</br> 舒清因點點頭,剛接起,孟時那邊直接說:“我這邊幫你問了,買房比較麻煩,而且費時間,直接租算了。”</br> “誰要買房?”她順著話就問出了口。</br> 她問完這句話,沈司岸的臉色陡然變得有些心虛。</br> 電話那邊沉默了,然后才響起孟時有些奇怪的聲音,“舒小姐?怎么是你接的電話?”</br> 舒清因這才想起她是替沈司岸轉達意思的,“他昨晚睡在我這兒的,然后今天感冒了,說跟你約改天。”</br>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然后問了個相當無聊的問題,“為什么會感冒?”</br> 舒清因覺得孟時也有些奇怪,但還是答了,“著涼了吧。”</br> “……這樣啊,”孟時沉默,而后語氣略帶愉悅,“舒小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過來一趟看看他。”</br> 這有啥介意不介意的,舒清因說:“可以啊,你來吧。”</br> 沈司岸聽不到孟時說了什么,但他一聽舒清因的話就知道孟時這逼打算干什么。</br> 他擰眉,聲音很沉,“別讓他過來。”</br> 舒清因不解他這抗拒的反應是為何,但還是替他轉達了,“他說不用你過來。”</br> 也不知道孟時說了什么,舒清因的表情有些為難。</br> 沈司岸直接把手機搶了過來,遞到耳邊,咬牙切齒,“你他媽敢來試試?”</br> “真生病了?”孟時聽他聲音都啞成這樣了,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是裝的。”</br> 沈司岸呵了聲,“跟你有什么關系?”</br> 孟時淡淡說:“既然你都在她家留宿了,這房子應該也沒有找的必要了吧。”</br> “我是你上司,輪得到你在這兒對我指手畫腳?”</br> 孟時語氣帶笑,“所以你留了一宿,還是沒成?”</br> 沈司岸回嗆,“你留了多少宿?你成了?”</br>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掛掉后又沒忍住咳了幾聲。</br> 舒清因只能聽到沈司岸的話,也猜不到從他們剛剛到底說了什么。</br> 沈司岸將手機扔在一邊,脫力的躺在床上,這回是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又困又難受。</br> 舒清因于心不忍,打了個電話給張助理,催他趕緊買藥和粥過來。</br> ***</br> 張助理來的時候,沈司岸已經完全睡過去了。</br> 他買來了感冒藥和小米粥,還沒進門就急切的問:“舒總,您感冒了啊?”</br> 結果舒清因就站在他面前,雖然臉色算不上多健康紅潤,但至少看著沒病。</br> “不是我,”舒清因擺手讓他先進來,“是沈總。”</br> “哦,沈總,”張助理點點頭,柏林地產的太子爺沈司岸,等這個名字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后,他猛地瞪圓雙眼,沒忍住大喊了一聲,“沈總!?”</br> 舒清因被他嚇了一跳,捂著胸口緩神,“你干嘛這么大聲?”</br> “沈……沈沈沈總……”他語氣結巴,面色驚詫,“沈總,在您家?”</br> 舒清因有些奇怪他這么大反應,“我昨天用他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你不知道?”</br> 張助理這才知道他昨天接到的那個陌生號碼是沈總的手機號。</br> 他又沒存,哪會知道。</br> 不過現在知道了,也就是說,昨天一整晚,沈總都是在舒總家里過的。</br> 我靠。</br> 張助理想起他之前被拉近那個傳說中的沒有上司的恒浚工作群,那些人把他拖進群里的原因很簡單,他是全公司和舒總走得最近的人,只要他進了這個群,群里的人就相當于掌握了舒總各方面的第一手消息。</br> 之前舒總和沈總在茶水間發生的事,目擊人員們以他們堪比福爾摩斯的推理邏輯思維,推斷出這兩個人在茶水間里什么都沒干,純聊天,關于沈總“為愛當小三”的傳言也不攻自破,大家都在群里說這兩個人沒可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都沒發生什么,那就肯定是對彼此都不來電。</br> 漸漸地大家就怎么提舒總和沈總了,他們雖然八卦,但不傳謠不造謠這點原則還是有的。</br> 既然兩個人沒火花,那也就沒有八卦的價值必要了。</br> 張助理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沈總在舒總家的這個新聞,會不會再次引爆工作群。</br> 他心里猶如火燒,既想替舒總保密,又想完成他作為情報份子的職責,一時陷入兩難抉擇。</br> 張助理跟著舒總進了她的臥室,然后看見舒總的床上躺著個男人。</br> 沈總確實長那樣,是沈總本總沒錯。</br> 他看見舒總把沈總叫了起來,沈總似乎很不情愿被吵醒,眼神冷冷地沖他瞥了過來。</br> 張助理心一慌,立馬問好,“沈總好。”</br> 沈總不咸不淡的嗯了聲,舒總朝他揮了揮手,“你過來,沈總他病了,你先喂他吃藥,再喂他喝粥吧。”</br> 張助理:“……”</br> 他一個男人,喂另一個男人吃藥喝粥,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他上司的凱子,這怎么想都說不過去吧。</br> 但他又不敢違抗上司的命令。</br> 好在沈總也意識到了這個,立刻拒絕,“我不要。”</br> 舒總:“那你自己吃?”</br> 沈總:“你就不能喂我?”</br> 舒總:“我沒喂過人吃藥。”</br> 沈總:“現在機會來了。”</br> 舒總嘆氣,“張助理比我會照顧人。”</br> 沈總冷笑,“我是因為誰病的,你把助理叫過來就不管我了?”</br> 張助理茫然的站在一旁,覺得自己挺多余的。</br> 最后舒總妥協了,張助理不知道自己是走是留,走吧,舒總沒發話,留吧,他覺得大白天的也不用電燈泡照明。</br> 好在沈總替他解了圍,“你出去吧。”</br> 張助理如釋重負,趕緊轉身離開。</br> 在離開的最后那一刻,他聽見沈總又沖舒總小聲抱怨,“叫你助理走。”</br> 張助理不經有些難過,是他幫沈總買的藥,買的粥,怎么利用完了就把他扔到一邊了。</br> 資本家都沒有心。</br> 他坐在客廳里,掏出手機,試圖在工作群里找回被需要的自信心。</br> 張赫:【大家早上好/太陽】</br> 【?】</br> 【迷惑】</br> 【你還沒退群啊?】</br> 【怎么副總助理還在群里?】</br> 【張助理還有留在我們群里的必要嗎?】</br> 【沒有,小舒總的八卦已經結束了】</br> 【哎,本來以為把張助理拉進群里,能第一時間打探到小舒總和太子爺的八卦,結果他倆什么都沒有,白拉人進來了】</br> 張助理握著手機,生無可戀。</br> 雖然大家是開玩笑,其實并沒有真想讓張助理退群的意思,但傻白甜張赫聽不出同事們的調侃,以為自己存在于這個群里的價值就僅僅因為舒總的八卦,一時間萬念俱灰,遂為了報復這幫同事,打算將舒總和沈總的秘密,永遠的埋在心里。</br> 等到時候舒總和沈總的事兒曝光了,讓他們這些人可勁兒后悔去吧,他們會后悔當初沒有好好對他。</br> 張助理想到這里,心里終于好受了些。</br> 他在客廳又坐了一會兒,看舒總真的沒別的要求了,于是打算離開。結果舒總出來叫他,說沈總找他有事。</br> “沈總找我?”張助理有些不解。</br> “嗯,我也不知道他找你干嘛,”舒總沖他努了努下巴,“你進去吧,我去煮碗粥。”</br> 張助理心一跳,“這粥不合沈總口味嗎?”</br> “他說店里的粥都不衛生,”舒總有些無奈,“讓我在家里給他做。”</br> 舒總說完就往廚房去了,邊走邊用手機查如何做粥。</br> 沈總是不是病糊涂了?店里的粥再不衛生,也總比舒總做的好喝吧。</br> 他走進臥室,沈總正拖著副病容,聲音很淡,“我昨晚在你們舒總家過夜的事,你會說出去嗎?”</br> “不會!”張助理立正站好,聲音堅定:“絕對不會!沈總您放心!我嘴巴很緊的!”</br> “…不是這個意思,”沈總沒忍住咳了咳,“我不是讓你別說出去。”</br> “我知道!要當做什么都沒看到!您放心,我什么都沒看到!”</br> “……”</br> 沈總病情加重,捂著胸口又開始咳了,神色蒼白虛弱,英俊的臉上滿是疲憊和郁悶。</br> 張助理想,他真是一個不計回報、以德報怨,想上司之所想,做上司之所做,上司肚子里的蛔蟲,上司最得力的下屬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