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上半年。
正在辦公室工位上忙碌的沈枕戈收到了一個快遞。這個快遞是親自送到沈枕戈手上的:“請問您是沈枕戈先生嗎?這里有一個快遞,需要您親自簽收。”
沈枕戈微微蹙眉,隨即接過快遞放在一旁,簽下了字。
沈枕戈拆開快遞,才發現里面是相當批量的現金。卻還不等他有反應,很快就有人別組的刑偵人員上來圍住了他。
“沈枕戈受賄!”人群中一聲響。
跟在后面的是新上任的,同樣也是胡邑豐的得意心腹的新任刑偵大隊長付思文。
沈枕戈只稍微驚愕了下,隨即放下手里大量的現鈔,“我沒有。”
付思文輕描淡寫地質問:“那錢怎么會親自到你手里?”
沈枕戈:“我把這些錢重新包裝下快遞給你,那你是不是也算受賄?”
付思文不屑道:“那就說明你有要賄賂我的心思,你心術不正。”
沈枕戈瞇著眼:“那么是想賄賂我的人才心術不正。”
“所以你就受賄?!”
沒過多久,那名快遞人員就被抓了回來。他詳細地交代了經過,說是某家小企業的老總讓他送的快遞,還督他一定要親手交給沈枕戈。
同一天里,相關人員馬上追查到相關的老總,這位老總的兒子涉嫌參與一起強|奸殺人案。而這個案子是由沈枕戈在接管。老總坦言沈枕戈曾在接手案子后暗示過老總所要賄|賂。
更為關鍵的是,沈枕戈一直不愿交代從昨晚接手這個案子到今天早上的行蹤。如果他能證明從接到案子到今早壓根沒有任何時間與這位老總有任何聯系,那么起碼可以單方面說這位老總單方面想要賄|賂沈枕戈,沈枕戈是清白的,沈枕戈完全可以反駁這是一場栽贓。
只不過秦宋清楚地記得,在這一點上,沈枕戈沒有反駁。反而是那老總也逮住了沈枕戈這一點,還畫蛇添足指出沈枕戈昨晚私自暗示了他索|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更為關鍵的是,昨天晚上沈枕戈的行蹤成謎。
而且他從昨天到今天的衣服也沒有換——像是夜不歸宿的樣子。雖然沈枕戈也常常有通宵在單位加班的情況,但是秦宋記得,沈枕戈在剛接到老總他兒子的案子第一時間,匆匆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
那個電話是打到的市局里的辦公室電話。辦公室把電話連到了他辦公桌的座機。他接了電話從又去了外面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
隨后他回來在座位上又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會,隨后拿了車鑰匙就提前下班了。
這是沈枕戈入職以來第一次提前下班,他特意請了早退的假,秦宋印象極為深刻。
秦宋當時并沒有把那通電話放在心上,因為是市局辦公室轉過來的電話,十之八九是公事。所以他壓根沒有想太多。
不過在大概四五年以后,秦宋偶然有一次在嫌疑人的查住賓館記錄時候,突發奇想,卻真的意外查到了沈枕戈提前下班那一天的開房記錄。
而且是個不那么正規的賓館。
秦宋很遺憾,遺憾自己當時怎么沒想到去查一查這個。他分明記得那一天二組還接了一起強|奸未遂案,就在沈枕戈開|房的賓館相距很近的一家酒店,當時就查了開|房記錄來著,被害人好像還是枝川市赫赫有名的陸家小千金。
……
沈枕戈在拘留所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盡管沈枕戈在拘留所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但慶幸的是,沈枕戈大學有個相當要好的法律系好友,幫助沈枕戈打官司最終達成了和解。
沈枕戈不必再背負受賄的嫌疑,但同時他也逐出了市局。
秦宋記得,沈枕戈走的那天。
整個市局的氣氛都是尤為緊張的,像是要放虎歸山的前一刻,不敢掉以輕心,但又忍不住想松一口氣。
顯得難堪又狼狽。
但沈枕戈不一樣。
他依舊如他初來乍到時一樣,清醒,理性,冷靜,不為外物所動。像是一個無欲無求普度眾生的神明。眼神里沒有怨憤與仇恨,只有淡淡的悲憫與滄桑。
盡管前路漫漫,他的腳步卻依舊堅定。
也許是他還未完成的那兩件事,相關的那兩個人,在永遠地指引他在正義這條路上永不止息地沖鋒陷陣。
他們是他前進道路上的旗幟,也是他勝利凱旋時的勛章。
……
秦宋后來查到那天沈枕戈的開房記錄后,第一時間去賓館找監控。無奈當年的監控一般只能保留三十天,所以秦宋找了也一無所獲。不過他還是作了些努力,拿著沈枕戈的照片去問,但當時工作的那些前臺都搖了搖頭,表明沒見過。
也是了,時間隔得這么久了,怎么可能有人記得住。
后來,沈枕戈在大學時代的部分好友幫助沈枕戈順利進入了高校編制,沈枕戈也憑借他的實力成為了犯罪心理學的專家。
沈枕戈也成了他們刑偵大隊的編外人員。因為不少刑偵人員心里其實都很服氣沈枕戈,所以有時候就會找沈枕戈幫個忙,幫著幫著,沈枕戈就這么成了他們的編外“顧問”。
為了隊里的業績著想,上面也就看破不戳破。再加上編外人員,辦案權利相當有限,也就沒有阻止。
秦宋逮住機會,在一回沈枕戈協助辦案結束以后,請沈枕戈大排檔吃飯,順便和沈枕戈有了一次談話。
秦宋坦言自己的發現。他發現沈枕戈那天接了辦公室電話后又去公用電話亭打了電話,然后提前下班——唯一的一次。他還發現沈枕戈那天去開房了。
說第一個發現的時候,沈枕戈面不改色,似乎不以為然;但提到第二點的時候,沈枕戈才終于稍微變了臉色。
只不過是微微一點臉色的起伏,隨即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怎么,你是覺得我是在那里跟那個老板碰的面?”
過了這么多年,秦宋也早已不是初進市局一無所知的小青年了,早已練得喜怒哀樂不形于色,但此時的眼神卻流露出滾燙的堅定,“不,我一直覺得你壓根不可能索賄受賄。”
沈枕戈微微一怔,優雅從容地喝了口小酒,眉眼淡淡:“是么?謝謝。”
秦宋掩飾不住的好奇心:“所以,請你告訴我你那天到底去做了什么,好么?”
沈枕戈卻忽然笑了。他放下酒杯:“你還是和剛來時一樣。好像對我很好奇。你那時候也是這樣的。”
秦宋回想了下,當年他借一個外賣接近沈枕戈,似乎也是想了解了解沈枕戈隱蔽的世界。他尷尬地笑了笑。
“面對栽贓我都沒說。你覺得我可能說嗎?”
秦宋無言以對:“是因為你也早就知道根本查不到你去見的人做的事是什么了,是嗎?”
“既然如此,你何必再問。”
秦宋轉移了話題:“你之前說的那兩人,其中一個是不是你爸爸?大隊里多少有些言語,說你和上面有過節,是因為你爸爸的事情。”
沈枕戈不言語,勾了勾唇角:“怪不得你們三天兩頭就要來找我。刑偵大隊都是你這樣管閑事的人么?都不敢正事?”
“那天,是不是跟你爸爸的事情有關。他們知道你的弱點,故意利用你對你爸爸的上心程度,才栽贓于你。”
靜了靜。
秦宋大膽猜測,“不會是因為案件。如果是案件,你不可能專門請假早退。如果不是為了你爸爸,那就是為了那兩個人中的另一個人。是么?”
沈枕戈沉默了許久。他緊緊地捏著酒杯,靜靜看著秦宋,說——
“如果你執著于此。那么,我寧愿承認我受賄。”
一句話。
秦宋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