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縉也算是戰(zhàn)亂過后、百廢待興的時候,當今皇上厲行節(jié)儉,以致國庫日漸充沛,然而作為官員,這朝廷的俸祿就略少了,想謝家這樣人不算多的高門府邸倒也還說得過去,有些官員家族興旺,拖家?guī)Э诘囊桓舷掳偈畞硖柸艘彩怯械模I著俸祿著實是不夠開銷,因此這些官員手中都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一來是為了貼補家用,二來也是因為伴君如伴虎,以后若是退出了朝廷,也好有個家底傍身。
謝家便是這類,謝輝一早便知,當今皇上雖說是溫和敦厚,體恤百姓,到底是皇上,若是他一句話說錯了,被有心人聽了去,夸大其詞,他便是萬劫不復。因此謝輝早早就在京城外和登州置辦了莊子,將來收拾個體面的,也好留給謝玉琀當嫁妝。
這日京郊莊子上來了信,說是新一批貨到了,請大夫人過去清點,謝夫人聽了這消息,告訴謝輝,按照慣例,這時候也該到京郊去避避暑了,謝輝大手一揮,準了此事,謝夫人想了想,預備帶上謝玉琀和簌綰,便叫身邊丫鬟去郁錦園給簌綰帶話。
那邊簌綰還沒有得到消息,這邊謝玉琀卻先來了正院。
“母親,為何這次去莊子上要帶著江簌綰?”謝玉琀飲了一口茶,有些不以為然。
謝夫人笑道:“不然你要叫我把她一個人留在家里?”
謝玉琀冷笑道:“她哪里是一個人,她不是和林夫人關系好嗎,還有碧繡和周姐姐,也和她那般親近。”又猶豫片刻,把那日煙雨樓,簌綰坐著廣陽侯府的馬車回來的事告訴了謝夫人,只是隱瞞了自己和林雪遙的伎倆。
謝夫人斂了笑,有些嚴肅,“有這等事?沒有看錯?”
一提到這事,謝玉琀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搖頭道:“不知道,是竹箬看見的,也不知是否看錯了。”
謝夫人沉吟半晌,寬慰道:“我不過是看簌綰一介孤女,倒也怪可憐的,才想著帶她一起去京郊莊子,不過她要是想和你爭夫婿……”看謝玉琀紅了臉,便又笑了起來,“那也是不行的,你便放心好了。”
見謝玉琀有些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這才又說:“不過你也要留點心,在京中要和碧繡多多來往。咱們這次去京郊正好趕上中秋節(jié),你也知道你二哥他們四個每年這個時候都是要去獵場的,我們家莊子正好便在這路上,江公子一行人勢必會到我們莊子上休憩片刻,到時候你便留意著些。”
謝玉琀一想到那時她便要去獨自和江景言表明心跡,不禁低下頭,紅透了臉,半晌才在謝夫人笑說“可記住了”的追問下,輕輕點了點頭。
七月十七,謝府二門外聽著四駕馬車,謝夫人坐頭一個,謝玉琀和簌綰分別坐了第二個和第三個,一眾粗使丫鬟并一些衣物細軟在最后一個,浩浩蕩蕩向京郊駛去。
簌綰今日起得早,馬車晃晃悠悠,便有些困倦,飛云在她身后放了個靠枕,簌綰便向后一靠,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路上走了也不過半個多時辰,中間出外城的時候歇過一次,謝玉琀去了謝夫人馬車,母女倆談著天。秋霜和夏荷則是忙著準備小吃、甜點一類,以防簌綰醒來要吃。飛云看著她們兩個來回鼓弄,私心覺得其實是她們看著眼饞。
果然簌綰一醒來就聞到了牛乳茶的味道,秋霜見她醒了,笑道:“小姐要不要來嘗嘗,我和夏荷做了好半天呢。”
簌綰睜了睜眼,覺得自己略清醒一點了,就笑著對秋霜道:“這味道倒是當真好聞,卻不知嘗起來如何了。”便拿起一碗嘗了嘗,牛乳的醇厚與清茶的甘冽融合在一起,當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不由贊道:“確是不錯,這是怎么做的?”
秋霜笑道:“這個卻是要夏荷來說了。”
夏荷也正洋洋自得地喝了一碗,聽見簌綰問起,便抹了抹嘴,驕傲道:“我原先家住在廣陵,水路發(fā)達,偶爾會有外邦的商販路過,我娘見他們這么喝,也學著做過幾次,這牛乳在廣陵是稀罕東西,在京城里可不是,我方才見著帶著的點心盒子里有一罐,便用來做這個,怎么樣,小姐,還不錯吧?”
簌綰又喝了一碗,笑道:“確實不錯。”又從壺中倒了一碗,轉(zhuǎn)過頭撩起簾子看了看窗外。
“我們到哪兒了?”
這樣的問題此時就要問飛云了,秋霜和夏荷兩人一路上只顧著做牛乳茶,根本不知道這是在哪兒,兩人面面相覷,還是飛云接了話。
“已經(jīng)進青云縣地界了,約莫再有半刻鐘就到了。”
簌綰點點頭,看窗外景色開闊起來,成蔭的綠樹緩緩向后退,遠處山脈黛青色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山腳下依稀有人家,燃著炊煙。抬頭望去天是湛藍的,仿佛透過去便可以望見無盡的蒼穹。
簌綰深深吸了一口氣,稻田里有孩童的嬉笑聲傳過來,天真而無邪,是最純凈的笑聲。
“這青云縣仿佛不甚貧困,倒是有些自給自足的情調(diào)。”
飛云道:“正是。青云縣乃是出了京都第一個縣城,近天子腳下,自然比其他地方要繁華富庶些。”
簌綰應了一聲,“我看這一路上似乎有不少莊戶人家,圍墻砌得甚高。”
飛云道:“大多官宦人家有些閑錢了便會置辦幾個莊子,這一帶離京都也近,不少大戶人家便在這里建了莊子。”又指了指拐向一旁的小路,“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便可以拐回到官道上,再向西走上半天工夫便到了秀水縣林家了。”
簌綰點了點頭,馬車向右一拐,不一會兒便停了下來。
“小姐,我們到了。”飛云探了探頭。
簌綰“嗯”了一聲,在秋霜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前面謝玉琀和謝夫人已經(jīng)站在莊子門口候著了,簌綰趕忙過去,看見幾個丫鬟正從車上往下搬東西。
謝夫人笑吟吟道:“這一路上顛簸,簌綰沒有不舒服吧?我們快進去歇著,一會兒讓莊子里的郎中瞧瞧,可別有什么小病小痛。”
簌綰躬身行了個禮,便帶著三個丫鬟跟在謝夫人和謝玉琀身后進了籬笆圍著的大門。
穿過小小的花廳,后面便是花園了。青云縣雖臨近京都,然而地價卻也不算貴,一直很穩(wěn)定,因此謝家圈出一大片地歸為花園,還圍出來一個湖,比之京城中謝府還要大些。
簌綰被分到湖邊一處臨水的兩進小院,只她是第一次來這莊子上,謝玉琀和謝夫人自是住往年住的院子里。因此謝夫人簡單吩咐兩句便讓大家自去歇著。
謝玉琀住在簌綰對面,隔著一個湖,窗外便是一簇竹林,涼風陣陣,甚是舒適。
那湖面甚大,繞了半個花園才到了自己院里。低矮的籬笆圍著小院,院里有幾架葡萄,如今這時節(jié)正是葡萄顆粒飽滿的時候,深紫色圓潤可愛。簌綰推開門,一間精致小巧的書房便出現(xiàn)在眼前,隔壁便是臥房,兩個屋子的窗戶皆是臨著水面的。顯然是有人打掃過了,擺置物品一應俱全。秋霜放下包袱整了整床鋪,飛云去尋小廚房燒水,夏荷則是拉著簌綰東看西看。
“小姐你看,這個爐子形狀好奇特啊。”
“小姐看這個,這扇子真漂亮。”
“小姐小姐,這里還有個格子哎。”
簌綰被她吵得無法,無奈道:“你且歇一歇,走了這么遠的路,你倒是你不怎么疲累。”
夏荷不以為意,興奮道:“是啊是啊,我可是感興趣得很呢。”
秋霜“撲哧”一聲笑出來,轉(zhuǎn)過頭道:“你沒看小姐都嫌棄你了,快去端茶來。”
夏荷撅撅嘴,向她吐了吐舌頭。
“有飛云姐姐呢,還用我去做什么?”
正好這時飛云端了茶過來,不理會秋霜二人,對簌綰說道:“這是今年從后面茶園新摘的茶,方才管家婆婆送來一罐,便趕緊給小姐泡來。”
碧綠的茶葉泡在滾開的水中,襯得清透柔嫩。微微有些冒熱氣的茶水從嗓子順下去很是舒服,簌綰滿意地點點頭。
“你們也都下去休息吧,不用在這里了。”
這一路上確實有些累人,飛云帶著一眾丫鬟退了下去,各自忙各自的了。
用了午膳,簌綰站在屋后乘涼。這莊子位于京郊一處山脈邊緣,夏日里很是涼爽,飛云給她指道:“翻過這座山便是京西獵場,這一片是官用獵場,那邊那座山頭便是皇家獵場。”
簌綰迎著日光向那邊望去,遠處的山下波光粼粼,仿佛有一條小溪,山清水秀,果真是好風光。
忽然秋霜從屋前過來,“小姐,夫人叫你過去前廳。”
簌綰問道:“可是有什么事嗎?”
秋霜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三小姐也在。”
簌綰點點頭,留了飛云和夏荷在屋子里,自己帶了秋霜去了前廳。
才一進屋,便看見站了一屋子的下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現(xiàn)在最前面,謝夫人端坐在上首正喝著茶,謝玉琀坐在一旁,也不說話。
謝夫人見簌綰來了,指了指旁邊另一張椅子,“坐吧。”
簌綰謝過,坐下來。
謝夫人見人都來齊了,放下茶碗,才說道:“按照慣例,往年這月就該把這一年的賬目清一清了。今年把三小姐和四小姐帶來,也是想讓兩位小姐管管賬。”頓了頓,又道:“管家,外院賬目交與三小姐管理,內(nèi)院賬目就交與四小姐管理。”
那管家應下,外院和內(nèi)院各有一位賬房先生,主管外院的是一個壯年男子,看上去精明干練,而內(nèi)院的賬房則是老實忠厚的中年男子。一眾下人面面相覷,不知是該喜該憂。三小姐他們是認識的,素來沉靜端莊,只是這四小姐是打哪里來的?沒聽說過謝家還有個女兒啊。
這邊簌綰聽了謝夫人的話,默默思索了片刻,外院賬目雖然繁重,但卻是最重要的。內(nèi)院賬目清閑,不過開銷卻也不小,這算是把掌家權給了她,但外院財源進項卻給了謝玉琀,相對來說還是謝玉琀的工作比較重要。
簌綰思索的片刻,謝夫人讓兩人訓話,那邊謝玉琀已經(jīng)說完了,謝夫人便示意她來說兩句。
簌綰站起身,想了想,便道:“這幾日內(nèi)院的賬目由我負責,也沒有什么多說的,只是大家做好自己的事,有不明白的問賬房先生便是,再有不知道如何處理的再過來問我。”
內(nèi)院的下人們應了,簌綰坐下,對謝夫人點頭示意。
謝夫人也只囑咐了幾句,眾人便都退下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桌子上已經(jīng)放好了內(nèi)院的賬本,簌綰因之前林夫人教她看過賬本,有些底子,翻起這些來并不困難。
細細看了一遍,也沒有什么問題,簌綰便去賬房找了內(nèi)院的管賬先生,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看過了。
賬房的陳先生見簌綰親自過來,頗有些過意不去,簌綰直說沒關系,又拿了些賬本回去翻看。
莊子上的下人不多,按理說花銷應當不是很多,可是簌綰翻了翻近半年的賬冊,發(fā)現(xiàn)有些銀子花得沒有節(jié)制,有些又花得沒必要,簌綰覺得著實應當約束一下才好,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來什么辦法。
飛云見她臉色犯難,便勸道:“小姐先歇歇吧,這些不急于一時。”
簌綰揉揉眉心,點了點頭。
謝夫人則是陪著謝玉琀整理賬冊,謝玉琀以前沒有接觸過,謝夫人把財政權交給謝玉琀也是想訓練她。
外院賬目繁雜,剛一上手確實有些勞累。謝夫人給她燉了些補品,想著簌綰那里可能也需要幫助,便囑咐了謝玉琀兩句,便向簌綰院子里走去。
哪知簌綰卻不在屋中,她院里的小丫鬟思茶告訴謝夫人四小姐是去了賬房,帶了飛云三人。
謝夫人聽后便沒說什么,抬腳去了賬房。
才進屋便看見簌綰坐在桌子后面低頭寫著什么,旁邊站了一圈下人,都是內(nèi)院的丫鬟婢女。飛云三人立在一旁伺候著,屋里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謝夫人的到來,依舊是忙著自己的。
“這些是莊子上各院每月日常經(jīng)費,我看了這幾個月的賬本,覺得內(nèi)院花錢沒有節(jié)制,應當節(jié)儉些。”提筆思索,忽然想到林夫人說應賞罰分明,便又另取了張紙,落筆道:“我定下的拿些規(guī)矩,若是做得好自然有獎賞,若是有超出部分……這幾條是懲罰。”
簌綰落下最后一個字,抬眼,忽見到謝夫人站在門口,忙撂下筆起身行禮。
一眾下人這時候也才看見謝夫人,誠惶誠恐地行禮。謝夫人忙免了禮,又問道:“這是在做什么?”
簌綰答道:“我覺得莊子上的花銷有些大,就想著定一個規(guī)律,每月里的花費不得超過的數(shù)目。”又看向謝夫人,神色略顯忐忑,“姨母不會怪我擅自做主吧?”
謝夫人笑道:“這是個好主意,我既然把這事交給你,自是任由你去做,哪里說什么怪不怪的呢。”
簌綰這才放下心來,吩咐飛云和秋霜把她寫好的貼到墻上。
那邊院子里,謝玉琀聽說此事,冷哼一聲,“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玉姍回道:“不過我看那規(guī)矩定的也不甚嚴格,但我們還是要比從前在家中緊一些罷了。”
不管怎樣,簌綰管理地倒也相當好,只開始有些人小聲反對,但時間一長,倒也真節(jié)省了不少。
入了八月,快要立秋,這幾日天氣還是有些熱,這日簌綰正在院中納涼,一把瓷青湘妃竹團扇蓋在臉上,透過絹紗看天外日光,溫和而明亮。
屋內(nèi)秋霜和夏荷在笑鬧,不一會兒夏荷便跑出來向簌綰告狀:“小姐快管管,秋霜這丫頭愈發(fā)刁鉆了,當真是討厭。”
秋霜也跟了出來,無辜笑道:“我可沒有,小姐您別聽她瞎說。”
夏荷一扁嘴,扭過頭,“哼,我不理你,我陪著小姐。”又從葡萄架底下搬了個杌子,坐在簌綰旁邊,挪了挪。
“小姐真是會享受,直接把這雕花木榻搬了出來。我坐這個真是一點都不舒服。”
秋霜也從里屋搬了個杌子出來,托腮道:“你哪里來的這么多事,瞧這好好的院子被你吵得。”
夏荷哼哼兩聲,不理會她。
院子里一時安靜了下來,簌綰把團扇拿在手上,語帶笑意,“你兩個不吵了?”
夏荷撅撅嘴,“明明是她……”見簌綰轉(zhuǎn)過頭看她,立刻便轉(zhuǎn)了語氣,“不打擾小姐安寧。”
簌綰把頭轉(zhuǎn)回去,看著院子東面的葡萄架,深紫色的果實顆粒飽滿,點綴在片片綠葉間,有些尚未成熟,仍是青綠色的。
簌綰忽然有些想念兒時娘親曬的葡萄干,甜絲絲的潤嗓,葡萄成熟的季節(jié)里,那是最期待的零嘴。
“秋霜,你還記得葡萄干嗎?”
秋霜不假思索道:“當然記得,小姐小時候可是很喜歡呢。”
簌綰“嗯”了一聲,半晌,忽然坐起身,“不如我們也來試試。”
秋霜眼睛一亮,連連道好,忙催促夏荷進屋準備東西。
不一會兒,兩人拿著竹筐出來,夏荷見秋霜這么積極,不由得問道:“這葡萄干,當真那么好吃?”
秋霜不正面回答她,頗神秘地笑了笑,“等做好了出來你就知道了。”
曬葡萄干須得保證空氣干燥,京城雖不如河西,要是想曬出來卻也不是不可能的。簌綰挑了紫紅色熟透了的葡萄放進框里,秋霜則是不停地給夏荷解釋她提出的問題,不多久三只竹筐便都滿了。
忽然飛云來報,說謝玉琀的貼身丫鬟玉翹來了,說是有要事告知。
簌綰一愣,還當是自己沒有聽清,不知玉翹來她這里所為何事,又不能讓她等太久,便把竹筐交給夏荷,讓她先放在屋里,忙請了玉翹進來,自己和秋霜便向屋里走去。
才在正廳坐定,門外便走進一人。
玉翹怒氣沖沖,見著簌綰也毫不客氣,只一行禮。
“叨擾四小姐了,奴婢來是想問夏荷在哪兒?”
簌綰不明所以,轉(zhuǎn)臉喚飛云道:“去把夏荷叫來。”
不一會兒,夏荷跟著飛云來了。
夏荷才一進來便看見玉翹對她怒目而視,更是不知道什么狀況,拉了拉秋霜袖子問道:“這是怎么了?”
秋霜搖搖頭表示不清楚,便聽玉翹冷聲道:“你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居然還要問別人?”又對簌綰行了一禮道:“今日來是因為有事要問夏荷,此事應與四小姐無關,還請四小姐不要多過問,以免牽扯進去。”
簌綰默默點了點頭,表示不會插話。
玉翹便不再理會簌綰,徑直走向夏荷。
“敢問夏荷姑娘是否曾向我們小姐借去了二十兩銀子并且經(jīng)過了我們小姐的同意?”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簌綰不明就里,抬頭看了看夏荷,飛云微微皺眉,低頭思索,秋霜也看著夏荷,眼中略帶疑惑,夏荷更甚,睜著眼睛看著玉翹,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沒、沒有啊……”
玉翹冷笑,“沒有?沒有為何管賬的先生說我們小姐這月的銀子已經(jīng)領走了,還是你向我們小姐借去的?怎么,現(xiàn)在要不認賬了嗎?”
夏荷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沒有管三小姐借銀子,也沒有取走三小姐的銀子啊……”
玉翹指著她,“你還說沒有?”
簌綰卻及時出聲道:“玉翹姑娘先不要著急,興許有什么誤會。這樣吧,夏荷取走了三姐的什么銀子,我去查一查……”
玉翹打斷道:“不用麻煩四小姐,我今日帶了人來,就在院里候著呢。”
簌綰看了一眼飛云,“叫她進來。”
飛云應聲退下,片刻便帶了人上來。
一位大概三四十歲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這是莊子里的下人,被調(diào)去謝玉琀院子里粗使,簌綰以前并沒有見過。
玉翹道:“李婆婆,你來說。”
那婦人先應了是,隨即道:“回四小姐話,奴婢是三小姐院里管賬的,昨日奴婢去賬房領這個月小姐的脂粉錢,賬房先生卻說三小姐屋里的夏荷姑娘取走了小姐的脂粉錢共二十兩,還說是向小姐借的,小姐也知道此事,奴婢這才安了心回去了。怎知今日小姐派玉翹姑娘去領銀子,這才知道此事來問奴婢,奴婢以為玉翹姑娘知道,可是……”她欲言又止,看了看簌綰道:“可是玉翹姑娘卻不知情,現(xiàn)在三小姐也知道了,便、便來找夏荷姑娘對質(zhì)。”
玉翹冷哼,“夏荷,你還有什么說的?”
簌綰蹙眉問道:“夏荷,果真是你向三小姐借的?”
夏荷聽李婆婆說的有鼻子有眼,急道:“小姐,我沒有啊。”
秋霜也道:“對啊,小姐,夏荷她去向三小姐借銀子做什么?”
玉翹挑眉,“四小姐是想包庇夏荷嗎?”
簌綰搖搖頭,思索片刻,“玉翹姑娘稍安勿躁,此事疑惑眾多,還請玉翹轉(zhuǎn)告三姐,叫她先不要急,容我想一想此事。”
玉翹還想反駁,飛云卻揚聲道:“還請玉翹姑娘先行回稟三小姐才好,也免得三小姐等不來玉翹姑娘,回頭怪罪下來,不知要如何回復。”
飛云說這話,也是告誡玉翹須得敬簌綰是主子,不要太過為難。玉翹一大通話被堵了回去,只好道:“還請四小姐盡快給個答復,告辭。”便行了一禮,帶著人出去了。
簌綰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飛云見她面有倦色,便道:“小姐不如先歇歇?”
見她點了點頭,又吩咐秋霜扶著簌綰到內(nèi)室,自己出去沏了壺茶放在桌上,帶著秋霜二人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