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拉著她的手,表達著不舍。</br> 蘇清歡笑道:“快走吧,以后有緣說不定會再見的。”</br> 猴子戀戀不舍地回頭。</br> 陸棄看著它直接從窗臺上一躍而起,落到旁邊的樹上后又靈敏地抓住樹干晃下去,不由道:“怪不得猴戲人打它,你看它現在這機靈的樣子,昨日分明是偷懶。”</br> 蘇清歡笑著搖搖頭:“不是。你看它一直小心翼翼地護著肚子呢!你不能讓猴子不爬樹,但是翻跟頭卻真的容易傷到肚子。它有數著呢!”</br> 吃過早飯剛打算走,外面突然傳來驚雷之聲。</br> 陸棄下意識地把蘇清歡摟到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聲音溫柔地道:“呦呦,不怕,我在。”</br> 接近二十年了,只要打雷,他一定第一時間把她抱在懷中。</br> “沒事。”蘇清歡頭埋在他胸前悶聲道,“明明晴空萬里,怎么說打雷就打雷了?”</br> 陸棄看著窗外道:“不僅僅打雷,也開始下雨了。”</br> 蘇清歡不由側頭往外看去。</br> 天已經陰沉下來,像傍晚一般,豆大的雨點劈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br> 還不到六月的天就說變就變。</br> 蘇清歡郁悶地道:“這下走不成了。”</br> 陸棄道:“咱們本來也不趕行程,多呆一日也無妨。”</br> “就怕著南方的陰雨連綿,不是一日兩日能停下的。”</br> “那我就帶你去雨中泛舟,別有一番趣味。”</br> 陸棄顯然是真的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br> 蘇清歡道:“我現在想早點把事情辦完回邊城。”</br> 陸棄知道她還是放心不下穆敏和小蘿卜,嘆了口氣道:“你這愛操心的性子是改不了。”</br> 他心中慶幸沒有讓她多生幾個孩子,否則真的會華發早生。</br> 下雨天不能出門,兩人就在客棧中睡了一天。</br> 門窗緊閉,陸棄不用擔心被人打擾,自然十分盡興。</br> 蘇清歡就比較慘了,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一下,哀哀道:“你是不是報復我,不許你納妾?”</br> 所以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發泄到自己身上。</br> 這個男人,這個年紀,為什么體力還好得令人發指!</br> 陸棄替她擦洗過后把人摟在懷中,聞言嚇唬她道:“你要是真有給我塞人的念頭,我就讓你下不來床信不信?”</br> “信信信。”蘇清歡慫噠噠。</br> “咕嚕咕嚕——”是胃腸在發出不容忽視的抗議聲。</br> “餓了?”陸棄啞然失笑。</br> “嗯,想吃小排骨。”蘇清歡摸了摸肚子道,“以肉補肉!”</br> “好。”陸棄坐起身來穿衣服,“我這就出去吩咐小二準備一桌酒席送進來。”</br> 屋外陰雨綿綿,屋內紅燭高照,夫妻情濃,加上小酒怡情,人生夫復何求?</br> 蘇清歡在陸棄的勸說下也小酌了幾杯,粉面含春,眼波流轉,媚意橫生。</br> 陸棄對她本來就毫無抵擋能力,見狀更是醉心,伸手摟住她就要親。</br> 蘇清歡笑嘻嘻地躲過去,轉頭拿起酒杯含了一口酒要給他。</br> 陸棄大喜,正要消受美人恩的時候,窗戶卻被“砰砰砰”地敲響。</br> 不,不是敲,而是砸。</br> 蘇清歡艱難地把酒咽下去,抓住陸棄的手,警惕道:“怎么回事?”</br> 陸棄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已經被撞開,之前的那只母猴子跌跌撞撞地進來,帶著渾身的水珠跑到桌前。</br> 陸棄下意識的把蘇清歡護住。</br> 猴子舉著雙手,把什么東西呈給蘇清歡和陸棄看。</br> 蘇清歡這才看清楚是它。</br> 現在的它極為狼狽,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澆透了,皮毛和著雨水泥漿粘在身上,看起來像只泥猴子一般。</br> 它手中呈著的,是一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破布。</br> 蘇清歡很用力地辨認,才隱約發現,似乎是昨日猴戲人手持銅鑼上系著的紅繩。</br> “你的主子呢?”她立刻問道。</br> 陸棄一直沒有開口,居高臨下,略帶警惕地盯著這只猴子。</br> 猴子面色悲傷,揮舞著手臂咿咿呀呀一陣不知道說什么。</br> 蘇清歡嘗試著問道:“你主子出事了?”</br> 猴子點頭如搗蒜。</br> 蘇清歡看看陸棄:“要不讓人跟著它去看看?”</br> 如果不是大事,猴子也不會冒著這么大的雷雨來求助。</br> 陸棄點點頭,吹了個口哨,立刻有兩個暗衛上來。</br> 他吩咐了幾句,兩人稱是。</br> 蘇清歡不放心地道:“如果是染了重癥或者急癥,你們便把人帶回來讓我看看。”</br> 猴子帶著兩人走了,這次它是從門里走的。</br> 臨走之前它回頭看了蘇清歡一眼,滿眼的悲傷沉重。</br> 蘇清歡心里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br> 果然,一個時辰之后,暗衛回來稟告,說是猴戲人在暫時歇腳的破廟里遇害了。</br> “是被一刀斃命的。”暗衛恭敬地道,“但是屬下看著那刀痕,并不像是功夫很好的人所為。周圍腳步凌亂,看起來應該不止一個人圍攻他。”</br> “為什么要害他?”蘇清歡喃喃地道,“難道是因為我給了他二十兩銀子讓人盯上了?”</br> 陸棄沉聲道:“那不至于。區區二十兩銀子,不至于謀財害命。”</br> 亂世之中,二兩銀子也可能比人命值錢。</br> 可是擔心蘇清歡自責,他還是這么說了。</br> “不管怎么說,先讓人去把事情查清楚。”蘇清歡道,“報官了嗎?”</br> 沒等暗衛回答,她自嘲地道:“瞧我問的,三更半夜,衙門也沒人。這樣,明日你們去報官,再給他買一副薄棺,托個人,等案件了解的時候把他葬了吧。最好再打聽打聽他老家何處,如果有可能,給他家人帶個信兒。”</br> 暗衛忙稱是。</br> “那猴子一直不肯離開主人身邊,也是可憐。”</br> 暗衛多說了這句話,便看到陸棄眼神一暗,不由后悔。</br> 為什么要多嘴多舌,惹得大將軍不高興,唉!</br> “是啊,”蘇清歡嘆了口氣,“這猴子該怎么處理?”</br> 多年習慣在人的社會中賣藝求生,恐怕它在野外已經無法生存;而且它現在還懷著崽子,更是艱難。</br> 陸棄道:“如果你喜歡,便讓它跟著我們。”</br> 阿嫵喜歡這些東西,弄只小猴子從小養不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