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封琛和顏布布坐在一輛被改裝過的面包車里，一對中年夫妻有些緊張地坐在他對面。</br> 封琛看著年輕俊美，但渾身散發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明明坐姿閑散，卻又帶著種無形的壓力，讓他們自覺就坐得規規矩矩的。</br> 自我介紹后,丈夫解釋道：“我們是從中心城過來的,想去竣亞城。離開前也是做好了準備，花高價改裝了這輛履帶車,也去黑市上買了一顆溧石。明明計算好這顆溧石足夠我們回到竣亞城，結果路上遇到了暴風雪,在車里一呆就是半個月。因為要供暖嘛,等到暴風雪停下，走到這兒的時候就發現溧石不夠了。還好我老婆發現這棟樓像是有人住,窗戶上都沒有什么積雪……”</br> 他說話的時候，顏布布就一直盯著夫妻倆看。</br> 不過就算被他這樣看著，那兩人也沒有覺得不適，就如同被一名好奇的孩童打量，那目光里僅僅只有好奇。</br> 妻子便對他友好地笑了下。</br> 顏布布也回了個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br> “先生，你弟弟長得可真好看?！逼拮訉Ψ忤≌f著恭維話，語氣卻是真心實意。</br> 封琛不置可否，只道：“我給你們半顆溧石,足夠你們的車到達竣亞城了。至于吃的，前面海云山上野兔變異種,自己去捕獵就行?！?lt;/br> 他并不打算給他們食物。</br> 這兩夫妻能從中心城到達這里,遭遇過暴風雪也能活下來,想來捕獵個變異種也不是什么難事。</br> “謝謝，謝謝，真的太感謝了。”</br> 溧石在黑市上都很難買，兩夫妻只想封琛給他們個落腳點，再慢慢想辦法。聽到居然能得到溧石，這簡直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意外驚喜。</br> 兩夫妻不住感謝，妻子更是從身上摸出一塊鑲嵌著寶石的蝴蝶胸針，就要往顏布布手里塞。</br> “我確實沒有什么好東西，只有這一塊胸針，還是地震后從家里廢墟刨出來的。你們不要嫌棄，拿給弟弟玩?！?lt;/br> 顏布布連忙縮手：“不用了，不用了?！?lt;/br> 封琛也道：“我們不需要這些?！?lt;/br> 見兩人態度堅決，妻子只得把寶石胸針收起來，封琛便帶著顏布布下車：“我回去取溧石，你們去一個人等在樓外。”</br> “是是，我去，我去?！闭煞蜻B忙跟著下了車。</br> 封琛回到屋里，見顏布布還在窗外盯著那男人瞧，便淡淡問道：“不準備回來了？”</br> “啊？回來，回來?！鳖伈疾歼@才翻進了屋。</br> 封琛去到電機房，從溧石桶里取出顆溧石。</br> 這桶溧石還是他從地下安置點里拖出來的，雖然過去了這么九年，一直供應著這棟樓的能源消耗，但也沒有消耗多少。</br> 他可以給那夫妻倆一整顆溧石，但他并不打算那么做，只將那顆溧石切割開，拿起一半走到了窗邊。</br> “哪怕路上再遇到暴風雪，這溧石也足夠你們回到竣亞城了。”</br> 男人原本還有些忐忑，生怕封琛只是說說而已，但見他真的遞給自己半顆溧石后，激動得話都說不完整。</br> “謝謝，謝謝，先生以后如果去竣亞城的話，一定要記得找我，我地址是……嗐，現在哪里還有地址，但是竣亞城有安置點，安置點報我的名字就行了。不不不，我到了竣亞城，等到安定下來，一定回來感謝你們，要當面好好感謝，一定要?！?lt;/br> “回來感謝就不必了。”封琛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我幫助你們并不是需要你們的感謝，只是不幫的話，要是你們出點什么事，我弟弟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著覺?！?lt;/br> “那，那謝謝弟弟，謝謝弟弟，不，謝謝你們倆?！蹦腥四睦镞€顧得上封琛的態度好不好，只一個勁兒鞠躬，語無倫次地不斷感謝。</br> 封琛將那半顆溧石遞給他，正要關窗時又停下了動作，遲疑地問了個問題：“中心城現在怎么樣了？”</br> 這些年來，他從來不去想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樣，也不去想那些過往的人，只安心和顏布布守著這座空城。他只想兩個人就這樣一直過下去，平靜但安寧。</br> 但他終究還是問出了這一句。</br> “中心城？哎，也就那樣吧?！蹦腥藝@了口氣，“雖然地面全是喪尸，但好歹上不了底層?！?lt;/br> “地面，底層？”</br> 男人反應過來：“你們應該是從地震后就沒去過中心城了吧？中心城重新修建后，和以前不一樣了。因為喪尸太多，新的中心城便只能建在空中。”男人用手指了指頭頂，“離地面隔了十幾米，下面全是喪尸，怕有十幾萬吧。”</br> “怎么有那么多喪尸？”封琛心頭劇震。</br> “中心城的人口多，地震后建立了好幾個安置點，結果總是會出事，好多人都變成了喪尸。后面其他城市的幸存者也陸續過來，喪尸就越來越多了。好在花了這幾年時間，終于將城市重建起來，還是懸在半空的，可以和地面的喪尸隔開。”</br> 男人雖然只簡短地介紹了幾句，但不難想象到這段話背后的慘烈和沉重。</br> 但封琛的重點沒在這兒，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神情變得凝肅，“現在還有人會變成喪尸？”</br> “變啊，怎么不變？每天都有?！蹦腥丝嘈?，“所有人都活得提心吊膽，出個門都擔心遇到的人前腳還在和你打招呼，后腳就撲上來。就算是呆在家里，也不知道自己或是家人，什么時候就厄運到頭。反正就過一天算一天吧?！?lt;/br> 男人抹去臉上的冰霜，打量著四周：“我和老婆是竣亞城人，想到沒準哪一天我們就變成了喪尸，不如回到家鄉去，就請了一隊雇傭軍把我們送出了城。一路上歷盡艱難，走了一個月才到了這兒。地圖顯示你們這兒是海云城，竣亞城比海云城好，起碼還剩下了一個安置點……”</br> 他并沒有問封琛兩人是怎么活下來的。如今每個人都有心酸艱難的經歷，也對別人的事沒有了好奇，不想去打聽。</br> “沒有讓普通人不喪尸化的辦法嗎？西聯軍沒有？整個中心城沒有研發出來？”封琛追問。</br> 男人搖頭：“沒有，一直都沒有什么有效的辦法。”</br> 封琛問：“那你知道西聯軍的林奮少將嗎？”</br> “林奮少將？沒聽說西聯軍有這個人。”</br> “沒聽說過？”</br> 男人見封琛神情凝肅，不由帶上了幾分忐忑：“我只是普通人，認識的將軍就是出現在電視里的那些。西聯軍到底有哪些將軍，其實我也不清楚。也許有這位林奮少將，只是我沒有聽到過?！?lt;/br> 封琛沒有再說話，男人等了片刻后，便拿著那半顆溧石，再次千恩萬謝地回去了車上。</br> 封琛關上窗戶，卻站著沒動，直到黑獅和比努努出現在窗外，他才回過神。</br> 黑獅在通道里熟練地甩鬃毛上的冰條。比努努在雪地上瘋跑了一下午，發泄掉過剩的精力，情緒不再暴躁，很是心平氣和。</br> 它只是將堵在窗口的封琛撞開，再目不斜視地躺到五樓沙發上去。</br> 封琛回到六樓，看見顏布布還站在窗口往外看。聽到封琛的腳步聲后，他頭也不轉地道：“他們要走了，車子動了……啊！停下了……哎，又動了。”</br> 夜里，床頭燈給屋內鍍上一層柔和淺淡的光。封琛雙手疊在腦后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天花板。</br> 兩間臥房相連的門被拉開，顏布布穿著睡衣，抱著一只枕頭走了進來。</br> 他將兩只枕頭并排放好，爬上床里側躺下，頭擱在封琛肩上，并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br> “哥哥，海云城外面是什么樣子的？”顏布布用手撓了撓封琛胸口。</br> 封琛依舊看著天花板，嘴里道：“海云城是什么樣子的，外面就是什么樣子的?！?lt;/br> “但是外面有很多人吧？就和以前地下安置點還有蜂巢船一樣。他們是都住在我們這樣的房子里，還在住在一起呢？”顏布布興致勃勃地設想著：“中心城的房子一定很多，還有蛋糕房，巧克力房……”</br> “中心城都是喪尸?！狈忤〉卮驍唷?lt;/br> “喪尸？”顏布布驚訝地問。</br> “中心城修建在半空，下面全是喪尸，就像是海云城的雪，一眼望不到邊。城里面也有人每天都在變成喪尸?！?lt;/br> 顏布布倏地坐起身：“可密碼盒不是交給了林少將和于上校，以后都不會再有喪尸了嗎？”</br> 封琛喃喃著：“……我也不知道。”</br> 顏布布怔怔地想了片刻：“會不會密碼盒里的東西沒用啊？”</br> “不會，我確定那個密碼盒里裝著能對抗變異的數據。我以前在清理九層時發現了一段影像資料，應該是東聯軍撤離時忘記帶走的，就混在一堆普通文件里?！?lt;/br> “影像資料？那里面是什么？”顏布布追問。</br> “是一名研究員的觀察日記，記錄了一名快要異變成喪尸的人，在經過治療后一周內的表現情況?！?lt;/br> “那人治好了嗎？”</br> 封琛搖搖頭：“沒有好，但是也沒有惡化?！?lt;/br> 顏布布問：“就是沒有徹底變成喪尸的意思？”</br> “對?！狈忤∩钏嫉溃骸傲謯^曾經說過，東聯軍在對付變異上已經取得了關鍵性的突破，從那段影像資料上看來也的確如此。本來只需要進行最后的研究步驟，結果就遇到了地震，研究不得不中斷。那密碼盒里就裝著那些研究數據，按說中心城拿到數據后，是完全可以研究成功的，可過去了這么多年，中心城依舊處于喪尸危機中?！?lt;/br> 顏布布茫然地喃喃：“那是為什么呢……也不知道林少將和于上校他們有沒有事，還有蘇上尉和我那些同學，余科、王穗子、陳文朝、劉星辰他們。”</br> 顏布布六歲時，只在蜂巢船上念過短短一段時間的書，卻能將那些同學的名字記得那么清楚。</br> 封琛在心里嘆了口氣。</br> 兩人沉默了一陣，封琛說：“他們應該沒事的，只是密碼盒已經交給了林奮，外面變成什么樣了也和我們無關，反正喪尸也到不了海云城。別想了，睡覺吧?！?lt;/br> “哦，是的，睡吧?！?lt;/br> 顏布布嘴上答應，卻又怔怔出了會兒神才躺下去，枕在封琛臂彎里翻來翻去。</br> “動來動去的做什么？回你屋去睡？”封琛搖了下他肩膀。</br> 顏布布立即不動了，發出震天的呼嚕聲。</br> “你再發出這種噪音試試？”</br> 顏布布的呼嚕聲小下來，還咕噥著發出兩聲夢囈，咂了咂嘴。</br> 封琛忍不住搖頭：“真的，顏布布，你要是把這狡猾勁兒用在學習上，保管你不會成為海云城第一學渣?！?lt;/br> “煩不煩？老提，就老提?！鳖伈疾挤藗€身背對他。</br> 封琛捏了捏他后頸，看他像貓一樣縮起脖子，這才滿意地收回手。</br> 顏布布滿了十二歲后，封琛便騰了間屋子作為他單獨的臥室，但他每晚都會抱著枕頭站在門口撓門：“哥哥，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br> 封琛便在兩間房之間開了扇門，晚上不關閉，敞開著，讓顏布布不會害怕，習慣一個人睡覺。</br> 但顏布布還是想方設法往他房里鉆，總是在半夜悄悄溜進來爬上床，像只小狗般，小心翼翼地蜷縮在床側。</br> 封琛最開始還要趕人，次數一多也就隨他去了。顏布布就更加光明正大地每晚抱著枕頭進來，睡醒后再抱著枕頭回去。</br> 只要枕頭回去了，就表示他在自己的房間內獨自睡了一晚。</br> 耳邊傳來顏布布平穩的呼吸，封琛卻輕身起床，關門下到了五樓。</br> 比努努和黑獅是不睡覺的，正在一起看電影。比努努看得滿臉不耐煩，可當封琛走到樓梯口時，它慌忙拿起遙控器，小爪子飛快按下關閉。</br> 但封琛還是瞧見了屏幕，用手指凌空點了點比努努：“隱秘的愛戀……不喜歡看就不要強行看，小孩子好奇心不要那么強?！?lt;/br> 比努努鎮定地坐著，等封琛下了五樓后才拍了拍黑獅，示意它一起出門玩。</br> 顏布布一覺睡醒，發現封琛沒在身旁，便也爬起身出了臥室。</br> 六樓大廳很安靜，也沒有開燈，五樓的比努努和黑獅也沒在，應該是出去玩了。</br> 那兩只不用睡覺，每晚都在空蕩蕩的城市里瘋跑，有時候還會抓一只咬死的變異種回來，所以他和封琛的飯桌上從來就沒少過肉。</br> 顏布布下到四樓，看見門縫里透出燈光，他輕輕推開門，便聽到了一聲聲拳擊的沉悶聲響。</br> 訓練房里，封琛戴著海綿手套，對著面前的沙袋一次次出拳。</br> 顏布布不知道他在這兒已經練了多久，只看到他T恤和頭發都被汗水濕透，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br> 顏布布沒有出聲喚他，靜靜地看了片刻后，走到那塊用黃線劃出的空地里。</br> 滴一聲響，房頂上投下數道光束，他便開始快速閃躲。</br> 顏布布練習得很認真，躲著那些飛快移動的光束，左右騰挪，前進后退。耳朵里只聽見身后不斷傳來的拳擊聲。</br> 半個小時后，當那砰砰的悶響終于結束，他才轉回身，任由光束落在身上，氣喘吁吁地看向平躺在地上的封琛。</br> 滴。</br> “目標被命中，訓練失敗。”機械女音響起。</br> 顏布布搖搖晃晃地走向封琛，也在他身旁躺下，兩人都喘著粗氣盯著天花板。</br> “顏布布，密碼盒我已經交給林奮了。”封琛突然沒頭沒腦地道。</br> 顏布布回道：“是的，你交，交給他了?！?lt;/br> “所以外面變成什么樣子和我無關?！?lt;/br> 顏布布又道：“對，和你，和你無關。”</br> 封琛將戴著海綿手套的手伸到顏布布面前，顏布布便也抬起手和他撞了撞，兩人都道：“和我們無關?！?lt;/br> 沉默地休息了片刻，封琛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汗水將他身遭的地板浸濕了一圈。</br> 他眼睛依舊盯著天花板，突然喃喃道：“我只想和你平靜地生活在這兒，不去管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樣，也不管那些人成了什么樣……我不應該多嘴去問那一句的……”</br> 顏布布伸過手，摘掉他的海綿手套，兩只汗涔涔的手十指交握。</br> “顏布布……”封琛喚了他一聲，卻又沒有了下文。</br> 顏布布側頭看著他，封琛也看了過來。</br> 顏布布的眼睛如同一泓湖水，柔和明澈，里面沒有質疑，也沒有彷徨，滿滿都是信賴。</br> “這中間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呢？”封琛看著他的眼睛，遲疑地問。</br> 顏布布肯定道：“不管出了什么問題都和你無關。”</br> “林奮拿走了密碼盒，但是喪尸化并沒有被解決?！?lt;/br> 顏布布擰起了眉：“沒有解決也不是你的問題?！?lt;/br> “我明白不是我的問題，可我……”封琛欲言又止，眼底閃過掙扎的情緒。</br> “可你怎么了？”</br> 封琛喃喃道：“可我的心靜不下來了?！?lt;/br> “我聽聽。”顏布布翻過身，將耳朵貼在他胸口，感受著那里有力的跳動，片刻后才道：“它在說我不高興，我不高興，我不高興……”</br> 封琛沉默著沒有說話。</br> 顏布布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你聽得到我心里在說什么嗎？”</br> “在說什么？”封琛輕聲問。</br> “它在說，哥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怎樣我都會和你一起?！?lt;/br>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封琛問。</br> 顏布布眨了下眼睛，將粘在睫毛上的一顆汗珠眨掉：“我知道?！?lt;/br> 封琛沒有再繼續往下說，只定定地看著顏布布，片刻后笑了起來。</br> 這個笑容驅走了他眼底的迷茫，重新恢復了輕松。顏布布也跟著傻笑，卻被封琛拉到懷里，不顧他的反對，將他腦袋按在胸前大力揉搓。</br> 顏布布哀嚎著掙扎：“你好臭啊，放開我，你臭死了……”</br> “你敢嫌棄我？你聞聞你自己臭不臭?！?lt;/br> 封琛松開顏布布，慢慢斂起笑意，鄭重地道：“我再考慮下，明天告訴你答案?！?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