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天空灰蒙蒙的,校園里人煙稀少,大多數人都出去準備跨年了。
貝貝喜歡的演員新片點映,她好不容易搶到了票,于是一到早就坐高鐵跑去上海和超話里的一群姐妹面基,約著晚上看電影,而靳堯卻在從宿舍走向自習室的路上。
月城一到冬天就寒風刺骨,但也難得下雪,誰知這十二月底就飄起了雪,不過只是一瞬的細雪飄落,等她走到自習室時就停了。
還沒有落雪的喜悅,雪花便消失不見。她抬頭望了眼天,心想今年臨江會不會下雪呢?
自習室暖氣很足,她在無人的角落坐下,脫掉外套便開始復習期末考試的內容。為了不被外界干擾,她甚至把手機放在了宿舍,只帶了需要用到的書本和紙筆。
直到下午一點多,感覺實在餓的不行她才收拾東西準備去食堂,然而這時沒帶手機就顯得有些不方便,于是只好先回宿舍。
因為去自習室之前她只和貝貝說了不帶手機,想著也不會有人找自己,結果一打開發現喻延的奪命連環call以及微信和短信都有消息。
她顫抖著手回撥過去,一聲喂還沒說出口,對方就劈頭蓋臉先罵了出來。
“死丫頭你干什么去了?打這么多電話都不接,我在你校門口等了一上午想給你個驚喜,要不是我有你舍友電話,不然驚喜直接變驚嚇?!?br/>
“那我這不是回給你了嘛,”她到底是心虛,說話都沒底氣,連忙轉移話題,“我學到現在都要餓死了,馬上就出來,咱們去吃飯?!彼⒖虙炝穗娫?,拿起背包往校門口跑去,結果走的太急忘記帶鑰匙,但她還要到晚上才發現。
走到校門口她就看到喻延那輛噴成炫彩色的跑車,好在當時沒什么人,不然她都不想坐上去。對這輛車的顏色她已經吐槽過太多次了,可喻延就是喜歡得不行,一個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開這樣的車也不嫌丟人。
她攜一股寒氣上車,嘴上說著凍死了,把手放到風口吹暖氣,“哥你這來得太突然,我有沒有告訴你程殊俊回國了?本來我和他說好今天下午去逛公園的,我先問問他吃飯沒,沒的話叫他一起吧?”既然上次兩人已經說開,那在喻延這也有沒有絲毫負擔了。
“呵呵,我看你安排的都挺好的,要是我不來你們是不是就過上二人世界了?”他皮笑肉不笑,“這小子什么時候回國的?不會這些年你們背著我藕斷絲連吧?”
她不回答,系上安全帶,給程殊俊打了個電話,“你吃飯了嗎?我哥來看我,要是沒吃就叫你一起。我問問在哪吃啊,”然后扭頭問喻延去哪,“淮南路上的同慶樓,你直接來吧,我們先去?!?br/>
兩人先到餐廳,菜是靳堯點的,等下單之后程殊俊也到了。
“喻哥好久不見?!背淌饪砹司拖群退蛘泻?,隨后在靳堯旁邊坐下。
“你起來,坐我邊上?!庇餮优牧伺纳磉叺目瘴?,“你倆現在什么關系啊,搞這么熟。”
“前男女朋友的關系應該比他和你熟吧?”靳堯不解地望他一眼,然后看著兩個大男人坐一起,“咱們是圓桌!你這沒必要?!?br/>
但最終一頓飯就是這樣吃完的,期間都是喻延在問程殊俊各種國外留學的問題,好像把靳堯給忘了,不過她一直默默聽著程殊俊講留學時的見聞,突然覺得時間過去太久,而他見識比她多太多,經歷過的也遠比她多。
從小到大靳堯都被家人呵護著,而程殊俊在國外什么都是一個人,光這樣想她就覺得他們之間在生活能力上的差距非常大。
“你們怎么想到大冷天去逛公園,那不都是春天做的事嗎?”聊完一個話題,喻延想起靳堯在車上說他們下午要做的事,一時感到奇怪。
“中央公園有很多歐式建筑,我們準備去拍照。冬天萬物凋零,氛圍不同,拍出來會有寂寥感?!苯鶊蛱匾獯┝撕谏笠屡淞艘粭l紅色針織圍巾,化了一個秋冬妝容。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不懂?!彼麚u搖頭,對靳堯說的話沒什么感覺,“那下午就不打擾你們了,我本來也是想著你元旦都不回家,有些想你了?!?br/>
聽了他的話,靳堯有一瞬間的眼眶濕潤,感動的話還沒說出口,喻延就又說,“正好俞揚小叔的酒莊建好了叫我去玩,我就順道來看看你。”
果然說什么想你都是假的,自己去玩的時候順道看一眼才是真,靳堯立刻把眼淚收了回去,“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br/>
分別時喻延把靳堯叫過去說了些悄悄話,“高中的時候我阻止你們是有我的擔心,現在你們都大了,我不能再過多干涉,如果你和他還能在一起,到底是彼此了解過的,我也放心些?!边@話說出來便是默認他們日后的關系了。
可靳堯卻是笑著搖頭,“我跟他說過我們只能做朋友了?!彪m然她不確信程殊俊是否真的認同那天晚上她說的話,但眼下看來他也是接受了這一說法,不然靳堯也不會答應陪他去逛公園。
“那看來是我棒打鴛鴦了?!庇餮用嗣念^,“隨你們吧?!?br/>
在兩人的目送下,他開著跑車揚長而去。
午后寒風依舊凜冽,太陽出來卻起不到溫暖的作用,只是恍恍地懸著,但對拍照來說是有利的光線。他們來到中央公園,雖然天冷,但碰上元旦所以來的人也不少。
一下午程殊俊都充當著攝影師和動作指導,幫靳堯拍了很多滿意的照片,兩人也各自拿著膠片機拍了許多建筑,然后在一個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能沖洗底片的照相館。
等照片都洗出來,程殊俊除了拿走自己拍的風景,他還拿了幾張靳堯的照片,但靳堯一開始并不想給,“你拿我照片干什么?”
“我是攝影師誒,留兩張紀念一下都不行嗎?”他有些無語,先靳堯一步把照片收起來。
“行吧,就當你被我的美貌折服,給你兩張留個念想吧,”她像是想起什么,“說來我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br/>
高中的時候沒有合照,就是回了國到現在,他們也沒說要一起拍張照。
程殊俊把手機給照相館的老板,請他幫忙拍了兩人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的合照。
“你們學校附近有沒有什么好吃的?”程殊俊送她回去的路上問,“我們一起隨便吃點吧。”
“那去學校旁邊的羊肉店吧,大冷天來一碗羊湯靈個?!彼埠芫脹]喝羊湯有些想念了。
那家店很小,但是很干凈,經常有學生來這吃,靳堯去年冬天也常來,和老板也認識,老板見她就問:“羊肉白菜粉絲嗎?兩份?”
“嗯,一份羊肉少一點?!彼蛉獬缘牟欢?,一般只吃粉絲和白菜。
當兩碗熱騰騰的羊湯端上來,靳堯拿起桌上的辣椒罐,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大勺,推到程殊俊跟前,“他們的辣椒醬是自制的,沒那天的牛蛙辣,你試試。”
聽她的話,程殊俊也加了一勺,結果第一口被嗆到流眼淚,對上偷笑的靳堯,他很是無奈,“說好不辣的呢?”
“真的不辣,你只是被嗆到了而已。”
一頓飯兩人吃的滿頭大汗,渾身都暖了起來。
在她吃完的時候貝貝發了個消息:我今天回不來了,看完首映趕不上高鐵。
靳堯:那只能我一個人跨年了(哭泣jpg)
“我自己走回去吧,就在對面幾步路的事?!苯鶊蚺闼叩杰囘?。
“好,到宿舍給我發個消息。”程殊俊點點頭。
就在他車開出大學城的時候,靳堯打來電話。
“程殊俊,我出門的時候沒拿鑰匙?!彼Z氣聽起來有些無助但又有些好笑,“宿管也不在,借不到備用鑰匙?!?br/>
“那我來接你去附近酒店開個房?”
“你帶身份證了嗎?我證件也都在宿舍里?!?br/>
“帶了,我現在過來,我給你發消息再出來,外面冷。”
十分鐘后靳堯再次走到校門口,程殊俊在外面抽煙,臉上掛著笑,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大半夜的無家可歸,不如先和我去跨年?”
經他這么一提醒,靳堯才覺得是個不錯的提議,貝貝也沒回來,她本來也不想一個人過今晚,“可是現在不管去哪都是人,那種跨年活動也沒什么意思?!?br/>
“我知道一個地方,希望人不多。”
他帶靳堯去了汽車電影院,這種模式在中國受眾不多,所以即便是在跨年夜這天也沒有很多人,買了門票進去,放的都不是熱門的院線電影。
零點的時候四周都傳來煙花聲,夜幕被點燃,投影上的人像逐漸看不清楚,車內的聲音也被外面的聲音蓋住,程殊俊打開天窗,他們毫不在意外面灌進來的風,直到所有煙花都放完,一切重歸寂靜時才關上。
“靳堯,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程殊俊?!?br/>
他們再將視線落在屏幕上時,上一部電影已經放完,現在正在播放顯示為《愛在黎明破曉前》,而jesse和celine剛剛相遇。
只是不管今夜如何,當破曉來臨,終將要分別,是電影,也是他們。
“程殊俊,我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你可千萬要記得啊?!苯鶊蛟陔娪敖Y束的時候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