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遠自從周六送靳堯到萬象城后一時找不到什么正當理由去見她,然而顧崇明發來的消息讓他陷入沉思,這件事章選做的太過分,于情于理都應當向靳堯道歉。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去找罪魁禍首。
章選依舊混跡在各種場子里游戲人間,今天他在一家夜總會喝酒。他本坐在最中間的沙發上由著旁邊往跟前湊的女人喂酒,只見林懷遠沉著臉推門而入,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派頭,就連走路都帶風。
本來還喧鬧的氛圍瞬間安靜了,其他人不明所以的望著林懷遠,誰都沒敢開口,那樣子看著不太好惹。
“怎么,誰惹你生氣了?”章選知道林懷遠是沖自己來的,但他還是這么問,“不如喝杯酒消消氣?”說著推了把身邊的女人,示意她去給林懷遠倒酒。
“我不記得有給過你干涉我的權利。”他徑直走到章選面前開門見山,并一把奪過他拿在手里的酒杯重重拍在桌上,里面的液體因劇烈晃動而飛濺出來。
章選仍然笑臉相迎,他自知理虧,親自倒酒并雙手奉上,林懷遠難得動怒,他雖然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還是稀奇,不過態度服了軟,“下次見面,我親自給靳小姐賠罪。”
此時也有人隨聲附和,紛紛叫他算了,都是朋友,有什么矛盾喝杯酒就翻篇了。
“酒我喝了,人你也不用見了。”他舉杯一飲而盡,說完就要離開。
“我這么做也是看到她身邊那個男人,以為她給你帶綠帽。”章選可沒打算就此罷休,在顧崇明看來他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我和她沒有關系,所以她有男朋友也很正常,況且你怎知那人就不是她的普通朋友?。”林懷遠再一次后悔當初第二次見面就帶靳堯去那個地方玩,不然也不會有章選后來這些事,于是不由懊惱是自己過于著急而沒把握好分寸。
可他也沒想到章選對靳堯如此看不順眼,僅是第一次見面就怪聲怪氣,私下碰到了還不忘折辱一番,也虧得那姑娘耐性強,竟是沒罵一句不好聽的。
章選本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被顧崇明提前打斷,他出聲解圍,“懷遠,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
林懷遠點頭,算是給了顧崇明一個面子,就當感謝他上次告知了那件事。
章選吹吹口哨示意音樂繼續,,等林懷遠走出去的那一刻屋里才又重新熱鬧起來。
“人家不是挺好一小姑娘嗎,你怎么回事?以前也不見你對他其他女伴如此刁難。”顧崇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想起第一次在公司見到靳堯,她面對林懷遠時渾身上下都寫著拒絕,第二次在那家珠寶店里看到她因遇到章選而一臉晦氣的模樣,懟起來人來又毫不客氣,就連最后扔東西都點借物泄憤的意味在里面。
他就想不通了,莫非章選和她八字不合?
“我也不知道,就覺得她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樣,我怕阿遠吃虧。”他又往杯子里倒滿酒,“哎,算了,和我沒什么關系,就當我之前多管閑事。”
“林懷遠能吃虧才怪,你也是鹽吃多了閑的。”顧崇明搖頭,只求下次他別再為難人家,“里面這么悶,走,一起出去抽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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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林懷遠電話的時候靳堯正從圖書館出來,她手里抱著一堆書,根本騰不出空去拿手機,最后還是貝貝停下從她口袋里把手機拿出來。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就是月城,看著也不像垃圾電話,她接通之后開了免提。
“我是林懷遠。”
聽到這句,靳堯也顧不得手里那堆書,還是艱難地接過手機換成聽筒模式,“有什么事嗎?”她已經懶得去管對方是怎么得到自己電話的,經歷過后來章選的那件事,雖然不該遷怒林懷遠,但對他的好感也蕩然無存,此刻只想趕緊敷衍完。
“思南路上開了一家新的日料店,我想請你去試試,明晚有空嗎?”毫無鋪墊的邀請,直白到讓人沒有思考時間。
“不好意思,我只吃中餐。”這算變相拒絕,靳堯不想再和此人來往。
“隔壁就是江浙菜館。”是他的風格,軟硬兼施毫不退讓。
不過靳堯沒必要再順著他的意思,上次是仍有期待并且不好當面拒絕,現在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又隔著電話,就沒有她說不出口的,“林先生,你非要我把話說那么明白嗎?我不去。”
“你四點下課是吧,明天我校門口等你。”
“林懷遠,這是你追人的方式?”她覺得很惱火,如果問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一定是下雨天上了他的車,想當初就算遲到被罵一頓她都不會上車的。
“就這么說定了,我等你。”
“明天沒空!”靳堯在他掛斷電話前連忙說,“今天吧。”她是答應了,卻也給了他選擇機會,要么立刻抽時間出來,要么就此作罷也沒以后。
“今天?”似乎是他犯了難。
“逾期不候。”說完靳堯就掛了電話,對方也沒再打來。有些事情還是早點結束的好,她是這樣想的。
下午兩節課上的靳堯心神不寧,貝貝看出她的煩躁,就寫了張紙條傳過去:是上次崇鳴企業碰到的那個人嗎?要不要緊?
靳堯沖她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沒什么要不要緊的,她就是煩這人一天兩天陰魂不散的,要換成學校里的普通男生就算了,但她知道林懷遠非富即貴,因此不想惹是生非,被她哥知道了反而更慘。
下了課靳堯沒急著走,她想看看自己遲到許久對方會作何反應,于是就和貝貝晃晃悠悠的去買了杯奶茶才向北門緩緩踱去。
這是之前林懷遠送過她的地方,不過他要不在這等那就怪不得她了,只能說注定無緣。
然而隔著鐵門,靳堯就看到了那輛邁巴赫,林懷遠正倚著車門在抽煙,時不時有路過的人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氣,頂著可能會被熟人看到的壓力走了出去。
沒有片刻的停留,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就坐了上去,倒是林懷遠在一邊愣了會兒才回車上。
似乎沉默在他們之間已成習慣,這是一切的開場,也像是在玩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的游戲,總之起初都沒人講話。
但最后林懷遠先敗下陣來,是他把人叫來的,不說話怎么行呢?
“你就沒什么要和我說的?”林懷遠知道如果自己不開口,她是不會出聲的。
靳堯目視前方,四點多的天還很亮,只是遠處泛著一抹淺橘,若是找個地方看日落應當是不錯的光景,這么想著她便記起那天在淺沙灣被毀掉的好心情。
不過靳堯沒有打算把那件事對林懷遠說一遍,一方面她不想再提起,另一方面她覺得說出來很像是在打小報告,說的不好聽就是吹枕邊風,雖然這樣講并不合適,但在她看來就是如此。
何況,林懷遠想知道的話早該知道了,就憑今天的電話靳堯也猜他了解了七八分。
那還要她說什么呢?
“如果我想你下次別再找我呢?”既然如此,那就趕緊結束這一切吧。
車在路邊停下,林懷遠從后座拿了一個袋子,上面沒有什么logo,就是一個普通的禮品袋,他放到靳堯腿上,“我后來學著做了一下,你覺得還看得過去嗎?”
里面放著一本小冊子,封面上寫著望月懷遠,一股油墨味撲鼻而來,里面用行書寫了很多張九齡的詩,而裝訂的方式則是之前靳堯在實驗室里示范過的,顯然是他有意準備的。
靳堯翻完一遍后,問:“上面的字也是你寫的?”
“嗯,小時候學過書法,太久沒寫你湊合看看。”
“看不出你還會舞文弄墨。”她沒做出什么評價就又放了回去,一個人的字好看與否在她心里確實占了一席之地,只是不管林懷遠的字寫的多么讓她驚艷,也已經配不上字如其人這一詞了。
“你這是罵我呢?”他怎么聽不出靳堯嘲諷的意思。
“我不過貶詞褒用。”
汽車再次平穩行駛起來,他難得開了交通廣播,晚高峰即將來臨。
“我很抱歉再次用這種方式約你出來,上次請你吃飯已經是不尊重你的意愿了,但我知道如果不這么做你一定不會來。”在行云樓吃飯時靳堯說的每一句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可這解釋的話從他嘴里說來還有些迫不得已的無奈。
回應他的是一聲輕蔑的嗤笑,靳堯把風口調小,輕闔雙眼不打算繼續和他說話。
林懷遠轉頭看她一眼,明知那不過是拒絕交流的幌子,卻還是調低音量怕吵到她。
其實給靳堯打電話之前他也是深思熟慮過了,至于要號碼的方法算不上磊落,他對許館長謊稱自己有事要請靳堯幫忙,這才拿到了她的聯系方式,也是違背了先前的游戲規則。
但上次他沒要不是忘了,而是覺得不知如何開口。
撥通之前他想了幾種開場白,也盤算過不同的道歉方式,在驚覺自己對待她的耐心已經超乎平常時便知道自己不單單是最初的感興趣了。
而上次靳堯給出的答案本叫他看到一絲曙光,如今被章選一攪和估計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連同一落千丈,所以除了章選越界的行為叫他生氣外,這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靳堯似乎并沒有要和他抱怨這件事或者沖他發火的意思,始終都是平靜漠然的,帶著禮貌的疏離。
這讓他有些摸不透對方在想什么,也不清楚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只能說交友不慎害人不淺。
胡思亂想間車子開到了月城游客最多、最具特色的一條街——思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