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已是暖春接近初夏的季節,一襲單薄輕盈的春衫替代了冬裝,穿出了幾分飄逸出塵之感。</br> 帝都各大世家之間賞花會之類的活動明顯增多,年齡適宜的貴女們姻緣也提上了日程。</br> 四月初六日早晨,南曦跟容毓一起出現在朝殿上,接受滿朝文武的參拜。</br> 一月有余未見,待在深宮坐月子的女皇陛下眉目越發溫柔從容,肌膚白皙,一襲尊貴合身的龍袍襯得氣度卓絕,周身流露出與過往截然不同的貴氣——似是誕下皇子之后,她自己身上也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似的。</br> 朝臣們參拜之余,心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凜然。</br> 而伴在她身側的攝政王,依舊一襲攝政王袍,容姿冷峻清冽,清俊眉眼一派雍容氣度,讓人望而生畏。</br> 朝臣們心悅誠服地參拜,心頭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敬畏之心。</br> “眾卿平身。”南曦聲音淡淡,分明是溫和平沉靜的聲音,卻生生讓人聽出了幾分不敢冒犯的威嚴,“即日開始,朕與攝政王一并聽政,攝政王的意見即是朕的意見。眾卿有事,但奏無妨。”</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br> 如雷般震耳的參拜聲回蕩不絕,震撼人心。</br> 雙皇并尊的朝代由此開始。</br> 四月初九日,為期九天的春闈正式結束,考官閱卷需要一些時日,封閉了九日差點被憋壞的謝錦回到謝府,臉色明顯地憔悴了一圈。</br> 謝夫人心疼得不行,摸摸他的臉,“乖兒瘦了。”</br> 謝錦安慰兩句,便回錦園休息去了,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br> 謝夫人吩咐任何人不許打擾。</br> 待次日謝錦醒來,錦園的侍女趕緊伺候公子洗漱凈身,換上一身錦白輕袍,墨玉腰帶勾勒勁瘦腰身,襯得公子如玉,豐神俊秀,身姿青竹般修長筆挺,貴氣出眾。</br> 謝夫人命人準備了一大桌好酒好菜,趕緊給兒子補補,謝錦倒也沒客氣,坐下來大快朵頤,然而還沒吃幾口,下人稟報軒轅將軍求見。</br> 實在是軒轅將軍這個稱呼對他來說有點陌生,畢竟謝錦素來喜歡喊人家曜曜,外人常喊曜世子,所以他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軒轅曜求見。</br> 唇角染了幾分笑意,他道:“趕緊請進來。”</br> 管家正要領命而去,他很快又道:“以后這位小世子來要,不用通報,直接放行。”</br> “是。”</br> “錦兒,你跟這位小世子關系很好?”謝夫人坐在他身側,心疼地給他布菜,“這兩天是不是很累,真是辛苦你了。”</br> 謝錦托腮看著她:“娘,爹在家嗎?”</br> 謝夫人一愣,轉頭看了看外面:“問你爹做什么?他這會兒應該剛下朝。”</br> “有點事情要跟我爹說。”謝錦嘆了口氣,“讓他有個心理準備。”</br> 謝夫人一驚:“怎么了?考場里沒發揮好?”</br> 謝錦搖頭。</br> “就算沒發揮好也沒什么的,以后還有機會。”謝夫人安慰他,“有你爹在,總會讓你得償所愿的。”</br> 謝錦嘴角一抽:“娘,你未免太看不起兒子了,就我這樣的,還需要爹幫忙?”</br> 謝夫人瞅著他:“不用逞強,就算真沒考好,娘也不會笑話你的。”</br> “阿錦沒考好?”軒轅曜自門外走進來,瞥見坐在一旁的謝夫人,遲疑片刻,“這位是……”</br> 謝錦道:“我娘。”</br> 軒轅曜躬身施禮:“小侄軒轅曜,見過謝伯母。”</br> “乖,不用多禮。”謝夫人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著軒轅曜,滿臉喜色,“長得真好看,曜世子還沒成親吧。”</br> 軒轅曜一臉懵逼,“還沒……”</br> “有定親嗎?”</br> “也沒……”</br>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br> “啊?”</br> “帝都世家姑娘我都熟,一定給你找個最好的……”</br> “娘。”謝錦不疾不徐地開口,“曜曜還小,暫時沒打算成親。”</br> “對對。”軒轅曜連忙點頭,“多謝夫人好意,小侄暫時還沒有成親的打算。”</br> 謝夫人滿臉可惜之色,眼睛仍不舍地在他身上打轉:“可惜我沒有女兒,不然一定讓曜曜成為我的女婿。”</br> 軒轅曜想到之前每次被謝錦調戲的言語,鬼使神差般就開了口:“夫人若是愿意把兒子嫁給小侄,小侄也是能接受的。”</br>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頓時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尤其是對上謝錦那張妖孽似的臉蛋,以及唇角欠揍的笑意,恨不得一拳把他揍扁。</br> “我玩笑的。”他連忙挽救,怕謝夫人以為他腦子有問題,“夫人切莫當真。”</br> 謝夫人一臉古怪看著他。</br> 軒轅曜被看得頭皮發麻,連忙舉手發誓:“小侄真的沒有那個意思。”</br> 謝夫人哦了一聲,“其實有那個意思也沒什么。”</br> 啊?</br> 軒轅曜再度懵住。</br> 是他不正常,還是謝夫人不正常?</br> “曜曜吃飯了沒有?”謝夫人殷勤地邀請,“既然來了,就坐下跟錦兒一起吃吧。”</br> 軒轅曜啊了一聲,表情還有些沒反應過來。</br> “行了,我就不在這里打擾你們年輕人說話了。”謝夫人吩咐左右好生伺候著,就轉身走了出去。</br> 軒轅曜看著謝錦,表情格外古怪。</br> “看什么?”謝錦淡笑,“坐下一起吃。”</br> 軒轅曜真坐了下來,輕咳一聲,淡定問道:“你考得怎么樣?”</br> “曜曜都不答應以身相許,我怎么可能考得好?”謝錦嘆了口氣,頗有些惆悵的意味,“只希望能順利進入殿試,別的就不敢抱有幻想了。”</br> 軒轅曜臉色青了下:“都什么時候了還胡說八道?能不能正經點?”</br> “曜曜為什么總認為我是在胡說八道?”謝錦低頭吃飯,動作端的是優雅清貴,“如果我是當真的呢?”</br> 軒轅曜一怔,細細覷著他的神色:“謝錦。”</br> 謝錦抬眸,“你不吃?”</br> 軒轅曜被他一句話說得心亂如麻,哪里還吃得下?</br> “行了。”謝錦淡笑,“你就當我是胡說八道吧,先吃飯。”</br> 軒轅曜如鯁在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