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樣的。”</br> 干澀的嗓子,冒著苦水,酸澀的感覺從口腔一直到心里,再蔓延至全身。</br> 這個世道。</br> 螻蟻一般的普通人想要翻身,何其之難?</br> “也是在我和你姐認識之后,她開始拜托我,接住我接近調查趙泰的時機,讓我一點一點的幫她收集一些情報。”我略過了我和周雨夕之間的感情波瀾。</br> 想太多也沒有意義。</br> 錢權,我一樣都沒有,把那些東西說出來,就相當于是太監進青樓,有些東西我沒有,去了也是自取其辱。</br> “林子陽,如果你想說事的話,那我求求你干脆一點行嗎?搞得跟老頭講故事似的,繞那么多彎子,你以為你是中情局的間諜?演電影?”</br> 周雨欣不樂意的雙手抱胸,撅著嘴嘟囔了一句:“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似的,又臭又長,誰要聽你這個?”</br> 我倒是沒有去理會她的不滿。</br> 而是依然自顧自的講道:“你姐拜托我去調查趙泰,就是因為趙泰在背地里,已經在暗自籌劃對周家下手了。”</br> “下手?”</br> 我本以為我這句話扔出來之后會是一個深水炸彈,引發說不一樣的效果。</br> 可沒想到周雨欣一臉渾不在意的樣子:“趙家的勢力,滿打滿算不過就是一顆小豆子,不管他暗自籌劃了什么東西,對周家又能怎么樣?你以為我爸是吃干飯的嗎?以為我周家的其他人,都是一群飯桶?”</br> “可笑,你以為我周家,能做到如今這種程度,靠的全部都是裙帶關系嗎?”</br> “打我周家主意的人多了去了,算上他一個趙泰又能怎么樣,別說他一個就算十個八個,也不過就是毛毛雨罷了。”</br> 聽到這兒,周雨欣好像耗盡了耐心。</br> “林子陽,別一天天的閑吃蘿卜淡操心,我周家的事情還用不到你一個外人在這里嚼舌根,有這個空閑不如想想自己吧,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是死是活還是這樣說呢。”</br> 周雨欣的臉色并不怎么好看,走到我面前,一把就拿過了自己的手提包。</br> 她說的話很對。</br> 但是,我這么做真的是咸吃蘿卜淡操心?</br> 如果不是因為周雨夕也是周家人,我又何必去在乎這些死活?周家固然是家大業大,可是那跟我又有什么關系?</br> 哪怕就是周政死了。</br> 遺產能是我的?</br> “那你覺得,你姐那個人怎么樣?”</br> 我抬起頭,直視著周雨欣那雙眼睛:“我知道你并不喜歡你姐,但你應該也很清楚,你姐的那個脾氣和手段,并不會做些無用的事情。”</br> 周雨欣的臉色再度變換起來。</br> 這對姐妹向來不對,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但同樣,雖然不對付,但是貴為姐妹,這兩人對對方的了解,還是很深的。</br> 我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戳中了周雨欣的心思。</br> 周雨夕,雷厲風行的女強人,事業上沒有絲毫的讓步,做事干練,果決,她這種人自然是不會做那些浪費時間的事情。</br> 更何況,調查趙泰的源頭,就是她。</br> “她讓我幫忙調查趙泰,就是因為早在之前的時候,就已經捕捉到了趙泰太的蛛絲馬跡,直視沒有太多的證據,事情鬧大了,最后也會以不了了之收場。”我一邊用十指緊扣著桌板,一邊說道:“但是已經過去了這么長時間,你姐手中該收集的證據,應該也收集的差不多了。”</br> “而趙泰那邊,也不知道做到哪一步了。”</br> “你也是周家的人,周家的生死存亡關乎著你的每一根毫毛,我希望在這件事情上,你能夠稍微上點心,周雨夕,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都是她一個人在調查取證。”</br> “想來,你應該也不想讓周家砸在趙泰的手里吧”</br> 話音剛落,突然之間砰的一聲,之前周雨欣攥著粉拳,狠狠的錘在了桌子上:“危言聳聽!”</br> 冷淡的撇下四個字之后,周雨欣哼了一聲,緊接著走到前臺,結完帳轉身走人。</br> 原地,只留下我一人對著滿桌的殘羹剩飯發呆。</br>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一些,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沒有能力去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有些東西已經不是我所能夠掌控的。</br> 接下來,不過還是做好自己就行了吧。</br> 畢竟多管閑事之前,也得先把自己的屁股蓋好不是?</br> “服務員!來瓶酒!再炒幾個菜!”</br> 我往座椅上一癱,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周雨欣坐上車,遠去之后,腦子里面那些被我壓下去的回憶也開始涌現。</br> 一點一滴,一絲一毫都無比清楚的在我腦海當中浮出。</br> 我端起酒杯。</br> 造化弄人,有些事情回頭一看還真的是可笑,就比如說,我和周雨欣的轉折點,那個夜晚的我也不知道吃了哪門子的雄心豹子膽,竟然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br> 如果把現在的我放在當時的話。</br> 恐怕緊張兮兮的,連個屁都不敢放吧?</br> 想來,也是一種悲哀,現在的我甚至不比當前,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再三考慮,再三思量,確定不會有什么意外,或者結果在我的承受范圍之內的時候,才敢嘗試著去做。</br> 人越活越老。</br> 越活越慫。</br> 活著的意義,我已經不知道是什么了,或者說現在的我好像已經不單單是為自己而活了,有些東西,好像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潛移默化的發生了改變,只是一直以來我忙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沒有時間精力去顧及。</br> 杯酒下肚,熱辣滾燙的感覺,從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br> 說不上難受,但也絕對稱不上是舒服,接連幾杯下肚之后,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朦朧,說真的,我現在真的很想一醉方休,但同時我又很清楚,在我醉倒之后,不會有人扶著我回家。</br> 只有擔心我沒法接這樣的服務員。</br> “服務員!”</br> “誒,來了!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br> 我有些疲憊的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伴隨著酒杯的破碎,我心底那最后一條思緒也斷了線:“買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