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太極死后幾個時辰,大清王朝內(nèi)部,迎來最為危急的時刻。
首先是豪格發(fā)難,率領(lǐng)三旗軍馬出走,占據(jù)沈陽城外。多爾袞也不示弱,令其弟多鐸、阿濟格率兩旗軍馬出擊,五旗軍分列兩隊,火并之勢,一觸即發(fā)。
也就在同時,李自成大軍勢如破竹,攻克陜西,并在當(dāng)?shù)亟⒄?quán),大軍向河北、山西方向進發(fā),攻陷北京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時間風(fēng)云突變,豪格手下人已經(jīng)將各自兵馬集結(jié),多爾袞兄弟多鐸、阿濟格也將兩旗精兵全部調(diào)出來,準(zhǔn)備與豪格決一死戰(zhàn)。八旗子弟,人人卷入其中,支持豪格的與支持多爾袞的,分成兩大陣營,骨肉相殘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就在兩軍對峙之際,皇太極長兄、禮親王代善當(dāng)機立斷,連夜派人到豪格、多爾袞營中送信,要緊急召開八旗旗主會議,商量立嗣大事。
八旗會議淵源已久,自努爾哈赤起,定下了凡事由八旗會議決定的制度,到皇太極當(dāng)了皇帝,效仿明朝中央集權(quán)體制,將八旗旗主議事制度改為皇帝一人集權(quán),但逢重大情況,仍以八旗會盟作為決策依據(jù)。此時形勢危急,代善作為努爾哈赤現(xiàn)存諸子中最年長者,位高權(quán)重資格老,召開八旗會議,旨在解決這一危急情況。
九月二十五日深夜,豪格與多爾袞五旗人馬全都駐扎于沈陽城外,而在兩人的宅中,同樣也是風(fēng)云突變。兩黃旗中杰出的八個領(lǐng)袖人物索尼、鰲拜、圖賴、圖爾格、拜音圖、何洛會、譚泰、冷僧機直奔豪格家中,企圖擁立豪格稱帝。八人為表示忠心和站在一個同盟線上,在豪格家中結(jié)拜為異姓兄弟,立下盟誓,誓死效忠豪格。
多爾袞家中也上演著同樣的一幕,多爾袞的哥哥阿濟格、弟弟多鐸及大貝勒代善的孫子阿達禮等人,跪求多爾袞明天無論如何也要稱帝,并表示已經(jīng)將各旗兵馬集結(jié)完畢,只要和碩睿親王一聲令下,明天就與豪格部決一生死。
面對兩邊勸帝的部眾,兩位旗主表現(xiàn)各異。豪格吩咐眾人,要取得皇位,必須多增加支持,目前八旗中,實力最強的除自己和多爾袞外,還有外表木訥但內(nèi)含心機的鄭親王濟爾哈朗,要他們?nèi)ゴ蛱揭幌聺鸂柟实目陲L(fēng),這八人馬上去了鄭親王濟爾哈朗家,鄭親王熱情接待了他們,并表示,肯定會支持皇子,但此等大事也要先與多爾袞商量。
多爾袞這邊則相對沉穩(wěn),面對著前來勸其稱帝的幾位旗主,多爾袞告訴大家不要輕舉妄動,表示明日一早,八旗會議上再做決定。而另一邊,多爾袞則暗中派人去請范文程,但范文程以病重為名,拒不接見來使。
兩人這邊暗中布置,另一人也在行動。
夜半時分,一全身黑衣的人悄然來到鄭親王濟爾哈朗家中,并交給其家人一個信物,要求呈獻給鄭親王,鄭親王一見此物,大吃一驚,馬上接見。兩人進行了一番密談,一個時辰后,黑衣人悄然離去。
這是漫長的一夜。這一夜,所有的人都無法入睡,只等到天蒙蒙亮?xí)r,才驚覺新的一天已經(jīng)到來了。
9月26日凌晨,八大旗主及隨行人員前往崇政殿東廂房外,召開本年度最重要的八旗會議。
豪格及索尼等人來得較早,大門剛剛打開,他們已經(jīng)在門口了,隨后來的是禮親王代善、鄭親王濟爾哈朗等人,多爾袞來得較晚。八旗會議,來的全是滿族皇族,漢人官員沒有一人到位,最有影響的范文程也不例外。
多爾袞率多鐸等人慢吞吞地壓后進來,一進大殿正好與豪格手下索尼相遇,多爾袞撞見索尼后,一笑道:“索尼大人,昨夜是否沒睡好?誰為皇帝,心中是否已經(jīng)有了數(shù)了?”
索尼冷冷看了多爾袞一眼道:“先皇有子,本朝有例法,不立皇子,安有他人?”
年少氣盛的多鐸聽得他話語不善,眉毛一立,就要發(fā)作,多爾袞將手一擺,制止住他,一行人進入大殿。
大殿內(nèi)豪格與多爾袞兩撥人馬分列而邊,雙方怒目而視,劍拔弩張。禮親王代善主持會議,代善年事已高,說話慢聲細語:“今日召大家來,是因為先皇突然猝死,群龍不能無首,特別是我大清正在開疆拓域的關(guān)鍵時刻,咱們八旗旗主就先立個規(guī)矩,由誰來掌舵,請大家議議。按照規(guī)矩,這種大會議,當(dāng)由先皇胞弟主持,我就請和碩睿親王多爾袞來主持大會吧。”
多爾袞剛要說什么,豪格陣營中站出鰲拜、索尼兩人,跨前一步道:“先皇辭世,當(dāng)然有皇子繼承大統(tǒng),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道理,立皇子,咱們各旗絕對擁護。”
多爾袞看著兩人冷笑一聲:“我們八旗貝勒議事,你們兩個算什么東西?這里面站著的不是親王就是郡王,你們算哪門子人物?來人,給我轟出去,再敢多說,打死在這里。”鰲拜等人剛要說什么,早有親兵過來,拉兩人出去。鰲拜不服,正在爭執(zhí)間。多爾袞又說道,“禮親王德高望重,又是極高的輩分,這種大會當(dāng)然由禮親王主持,請禮親王不要推辭。”
代善站起來道:“既然睿親王如此說我,那我就當(dāng)仁不讓了。”對著眾人道,“咱們鐵帽子王爺?shù)臅h,無關(guān)人等,就出去吧。”聽了這話,親兵馬上將鰲拜、索尼趕了出去。
豪格見手下人受辱,恨得牙關(guān)緊咬,但禮親王已經(jīng)上來主持,也不敢造次,只能靜觀其變。
代善道:“今日請各位,是討論一下誰掌大清的舵,就請大家說說吧。”話音剛落,多鐸站起來道,“此事不用商量了,立我哥哥多爾袞吧,當(dāng)年太祖有遺詔,我哥哥本來也是皇位繼承人之一。現(xiàn)在皇兄逝世,輪也輪到我哥哥了,再說他近年來又功績卓越,不立他,還能立誰?”
多爾袞喝道:“你別胡說八道,這事要聽大家意見,先坐下再說。”
多鐸犯了橫勁,道:“你們要是不立我哥哥,就立我。太祖從小就喜歡我,我也是他當(dāng)年想立的幾個皇太子之一,沒道理,我們這些太祖的兒子還活著,就立小輩吧,”冷眼看了豪格一眼,道,“不立我也行,我看禮親王代善、鄭親王濟爾哈朗這些皇子都有資格,立他們誰都行,其他的我不服。”
代善聞此言漲紅了臉,道:“這是哪里話啊?我今年都六十五了,還有幾天活頭,再說當(dāng)年父皇早已經(jīng)廢了我皇位繼承人的名號,立了我豈不是荒唐!”
代善說這話是有原因的,當(dāng)年努爾哈赤的大兒子褚英因故被廢,代善作為二子,原來是有希望成為皇儲的。后來又傳出與多爾袞之母阿巴亥有過曖昧關(guān)系,被皇太極等其他皇子借題挑撥,令努爾哈赤知悉后不喜,后來被廢除了皇位繼承人的身份。這是一段舊公案,代善是否真與阿巴亥有染,其實也沒有什么真實的證據(jù),努爾哈赤的大兒子褚英當(dāng)年也是因為這個緋聞被廢的,皇太極為了對付他,又用了這一毒招,令代善身敗名裂,一生再也沒有機會參與皇位角逐,只因一個女人,廢掉了兩個皇子的皇位繼承權(quán),由此令老四皇太極繼承大位,可見皇太極手腕之高明。此時多鐸一說這話,代善的臉當(dāng)然也掛不住了。
多爾袞道:“多鐸你別胡說!”轉(zhuǎn)向濟爾哈朗,道,“鄭親王,這里除了禮親王就是你德高望重,你就說一句。”
濟爾哈朗冷眼看了看大家,道:“當(dāng)然要立皇子,其他人哪有資格?”這話說得極為模棱兩可,若論皇子,大家基本都是,所不同的是,有的是太祖努爾哈赤之子,有的是太宗皇太極之子,要立哪個皇子,他卻不再明說。
多爾袞道:“這里面有好幾位皇子,但不知鄭親王說的是哪一位?”濟爾哈朗一聲冷笑:“當(dāng)然是先皇之子,我主皇太極雄才大略,他的位子如果不是他的兒子坐,那還有什么道理可言!”
多鐸聞言大怒,上前一步,阿濟格老成持重,一把拉住了他。多爾袞微笑道:“原來鄭親王已經(jīng)有了人選了,那禮親王您的意見呢?”
代善嘆口氣道:“既然非要我說,我認(rèn)為豪格合適。豪格本來就是皇上的長子,皇上駕崩,又沒有只言片語留下來,按照慣例,父位子承,天經(jīng)地義啊!”
多爾袞這邊聽得此言都是一愣。豪格則大喜,代善與濟爾哈朗各有兩旗兵馬,看來他們都支持自己,如果自己六旗在手,那么無論動文動武,都是穩(wěn)操勝券,不禁喜不自勝,面有得色。
多爾袞看見豪格表情,微笑道:“看來各位都認(rèn)為豪格比較合適,但不知我的豪格侄兒是否還有話說?”
豪格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冷僧機跟上來,貼在他身后低聲道:“大局已定,不可操之過急,稍作謙遜,等眾人一再要求后,順?biāo)浦郏饝?yīng)就是。”豪格應(yīng)了一聲,上前說道:“蒙幾位旗主抬舉厚愛,只是我豪格德少福薄,恐難當(dāng)大任”
話還沒說完,多鐸哈哈笑道:“他自己干不了啊!大家都聽他說了,他說自己德少福薄,難當(dāng)大任,也就是說,他不想干。好,我現(xiàn)在就說一句,豪格不當(dāng),我推舉我哥哥!”
豪格本是幾句謙遜之詞,還沒說完,就被他橫空插了一杠子,讓他一下子搶了先頭,不禁又急又怒,道:“我的話還沒說完,你不要斷章取義”
阿濟格上來一步道:“我們大家都聽得清楚,你剛才說了,你德少福薄,既然你德少福薄,我們又怎能選你,你自己也說了,你難當(dāng)大任,你剛說過的話就反悔?你拿我們這些親王當(dāng)兒戲嗎?”
豪格氣極,但又欲辯無言,正在想著說什么解釋,冷僧機站出來道:“自古以來父位子承,天經(jīng)地義,我主不過謙遜幾句,哪有不能勝任之理?自我大清遼東起事以來,我主鞠躬盡瘁,立下赫赫戰(zhàn)功,于公于私,都沒有不立他的道理!”
多鐸喝道:“剛才說了,這是親王郡王的會議,你是什么東西,有何資格發(fā)言?”冷僧機眉毛一豎,正要說什么,圖賴站了起來,道:“我們都是八旗子弟,又為大清朝多立戰(zhàn)功,豫郡王多鐸如此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誰敢不立我主,我們就血濺崇政殿,以報先帝大德!”說到這里,“當(dāng)啷”一聲,抽出短刀來。
多鐸狂笑道:“好,我就看你們怎么血濺崇政殿!”也拔出短刀,就要動手。
代善道:“都把刀放下,成什么體統(tǒng)!”但大家不聽,豪格這邊紛紛抽刀在手,多爾袞這邊也不示弱,雙方都拔刀出來,躍躍欲試。
多爾袞與豪格看著雙方手下就要動手,卻并不制止,只在那里靜觀其變。
代善道:“罷罷罷!看來我的話也沒人聽啊,我年事已高,沒法分清個是非曲直,你們立誰我都沒意見,大家既然愿意動刀子,就手底下見個真章吧。我走了,哪個當(dāng)皇帝都行,拼贏了的一方和我說一聲,我明早去給你們請安。”說完竟轉(zhuǎn)身離去,任憑大家背后喊他,不再回頭。
代善一走,會議沒人主持,場面一片混亂,多爾袞對濟爾哈朗道:“鄭親王,禮親王走了,不愿管了,我看這里就由你來主持。現(xiàn)在我們幾旗發(fā)生分裂,您的意見最重要,您就說一句,我們自無不遵從的道理。”
濟爾哈朗慢吞吞地說道:“要我說,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其實誰當(dāng)皇帝,誰做掌舵之人,先皇早有意見。你們在這里爭來爭去,無非是因為先皇沒有個話而已,如果我告訴大家,先皇逝世前就已經(jīng)有了人選,我想問大家一句,你們是聽先皇的,還是只想憑實力,靠武力爭個皇位呢?”
多爾袞道:“我們對先皇敬若神明,當(dāng)然聽先皇的。”
“好!”濟爾哈朗突然聲調(diào)一高,“和碩睿親王多爾袞,肅親王豪格,及各郡王聽旨!”
大家聞聽此言都是一頭霧水,但聽得濟爾哈朗不似說笑,于是只得齊刷刷地跪下,濟爾哈朗從懷中掏出一個蠟封,道:“先皇臨終前有手諭給我,已經(jīng)寫上由誰來做皇帝,我這就給大家看看。”將蠟封擊開,里面露出一個紙團,濟爾哈朗將紙團展開,大家看去,只見上面寫著“福臨”兩個字。
“啊,福臨,是那個五歲的孩子?”“怎么會是他啊,他也沒有自立的能力啊?”“不可能,這圣旨是假的!”
眾人在底下議論紛紛,濟爾哈朗怒喝一聲:“肅親王,你來看看,這是不是先皇的筆跡?”豪格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灰著臉道:“是。”
多爾袞也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道:“是。”
濟爾哈朗道:“先皇早就知道,豪格德少福薄,多爾袞功績微薄,都不是做皇帝的料,所以特意囑托,要兩位盡心輔佐新君,待他成長之時,負起興國重任。”
眾人都沒想到是這個結(jié)果,又見這字跡確實是皇太極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整個殿內(nèi)一片寂然,沒有人開口接話。
濟爾哈朗審視一圈,道:“大家可有意見?”
沒人接口,突然聽得有人拍手,笑道:“我主圣明。”
眾人看去,卻見拍手之人原來是多爾袞。多爾袞拍手之后,道:“臣接旨,愿奉福臨為君,誓死效忠,鞠躬盡瘁。”
多鐸驚道:“哥哥你”
多爾袞笑而不答,豪格終于忍不住了,道:“軍國大事豈非兒戲?將我大清江山交給一個五歲孩兒,打死我我也不信,說是父皇的意思,請再拿出證據(jù)來?”
濟爾哈朗道:“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你父皇?我剛才說了,我的意思也是能當(dāng)皇帝的必須是皇子,福臨雖小,但他卻是根正苗紅的皇子,你是他哥哥,弟弟做了皇帝,難道你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豪格一時語塞。正遲疑間,突然聽得身后有人說道:“此話不假。為臣愿奉福臨貝勒為君,誓死效忠。”
豪格回頭望去,不禁氣不打一處來,原來這人是自己陣營中的何洛會,氣道:“何洛會你”還沒說下去,自己營中又站出一人道:“我也愿奉先皇之命,盡力輔佐新君。”這人是拜音圖。
濟爾哈朗道:“正黃旗中也有人愿聽從先皇之令,我看,這個事也就不用議了吧,睿親王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多爾袞道:“我沒有意見。大清江山,無論是誰來當(dāng)皇帝,只要能讓我大清開疆?dāng)U土,統(tǒng)一天下,我都沒有意見,并會專心輔佐。福臨當(dāng)皇帝很好啊,他是皇兄之子,而且名字也好,福臨,福氣臨門呢,我只擔(dān)心,他現(xiàn)在年事較小,不明事理,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有叔父監(jiān)國之一說,我看就暫時由我和鄭親王濟爾哈朗代為攝政王,輔助他推行國事,大家認(rèn)為此議如何?”
何洛會道:“此議甚妙。”聽這口氣,他已經(jīng)完全倒向多爾袞一邊。
濟爾哈朗道:“多爾袞親王建議很好,我也沒有意見。不知大家還有什么說的?”
多爾袞看了何洛會一眼,兩人眼中無盡深意。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多爾袞已經(jīng)和他暗中接觸,何洛會臥底于豪格身邊多時,這時突然倒戈,本來也在意料之中。
豪格看看四周,支持他的八大臣,最有力的索尼、鰲拜已經(jīng)被清出,何洛會、拜音圖倒戈了,禮親王走了,鄭親王又不支持他,局勢已經(jīng)發(fā)生逆轉(zhuǎn),看來自己若不答應(yīng),多鐸等人多半就會馬上動手。且濟爾哈朗拿出皇上手諭,若不遵從,有明顯的抗旨之嫌,反正當(dāng)皇帝的也是自己的親弟弟,就算自己不當(dāng),又能怎樣?一咬牙,什么也沒說。
濟爾哈朗審視一圈,見沒有人說話,就道:“既然如此,那就沒有異議了,福臨即位,我與多爾袞攝政,就這么定了。”
多爾袞面帶微笑。老實說今天的結(jié)果很出他的意料,但就在這一剎那間,他已經(jīng)想好了以后的路,攝政之后,他只要抓住小皇帝,雖然自己不能當(dāng)皇帝,但一樣可以君臨天下,抵達權(quán)力的頂峰。因為,有一個秘密沒人知道,那就是,小皇帝的親娘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最愛我的人。這個資源,誰也不會有。
多爾袞審視一周,發(fā)現(xiàn)濟爾哈朗也在看他。
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親弟弟舒爾哈齊的兒子,與皇太極從小一起長大,他的父親舒爾哈齊,戰(zhàn)功赫赫,但無故被努爾哈赤殺掉,濟爾哈朗在默默無聞中長大,平時沒有戰(zhàn)功,人亦隨和,沒有野心。阿敏被皇太極關(guān)押后,濟爾哈朗接收了他的全部牛錄,這才有了自己的部眾。大家從來都沒有把他當(dāng)回事,但沒想到今天竟然力挽狂瀾,讓大清江山平穩(wěn)過渡,自身也一躍成為攝政王,踏上了人生的頂峰。
但是別著急,攝政王只有一個,只能有一個,是我,不是你。多爾袞想道,對付你,其實不用太多的時間和頭腦,一年之后,我要你自動讓位。
多爾袞掃視一周,發(fā)現(xiàn)豪格正在惡狠狠地看著他,多爾袞向他報以一個最真誠的微笑。
別高興得太早,豪格心想。當(dāng)皇帝的是我弟弟,等他稍微長大成人,我會告訴他,你是一個大奸臣,我要借他之手除掉你。
現(xiàn)在高興為時太早,但我會笑到最后,多爾袞想。給我一些時間,我現(xiàn)在要與你和平相處,但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身敗名裂,生不如死,償還你一家人欠我們一家人的血債。
濟爾哈朗回到家中,黑衣人已經(jīng)等待多時。
“你隨皇兄多年,學(xué)他的字跡真可以以假亂真,要不今天的局面就真的很難收拾。”
“多謝禮親王,皇上辭世之前,說這世人只有你能幫助我們,看來他所托之人,確非虛言。”
莊妃由衷感激地說出這些話。
多爾袞潛入莊妃的寢室,閃身在牙床之后,等待了很久。
卻見門簾一掀,一個黑衣人帶著一身的風(fēng)塵進來,脫掉衣服,解開頭巾,一襲黑發(fā)灑落下來,窈窕身姿,盡顯出來。
多爾袞看得眼花口干,忍耐不住,撲身出來,將她抱在懷中。
莊妃驚叫一聲,急忙將他推開,嬌喘著說道:“你好大膽,竟然潛入到我的宮里來了?!”
多爾袞笑道:“如今再也沒有人可以挾制于我,我怕什么?今天終于得償心愿,我此時不得到你,還等何時?”
莊妃后退幾步,突然手中寒光一閃,多了一把刀子,道:“你敢再近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多爾袞哈哈大笑,道:“你也會使刀子嗎?我不怕痛,刺我來吧。”渾不在意,就要往前沖。
莊妃翻轉(zhuǎn)手腕,將刀子對準(zhǔn)心口,道:“再無禮,就讓你永遠見不到我。”
多爾袞不悅地道:“你這又是何苦?”
莊妃搖搖頭,決絕地說:“你現(xiàn)在是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是皇太后,母儀至尊。我們不可以有一點不檢點之事,再說皇上尸骨未寒,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禽獸不如?”
多爾袞道:“哈哈,皇兄突然暴斃,我一直在想這局面如何收拾,但沒想到是這個結(jié)局,我說今天的事情怎么怪怪的,原來是你在暗中做的手腳,聯(lián)合濟爾哈朗,立自己的兒子當(dāng)皇帝,用自己的情人當(dāng)攝政王,這真是一石二鳥之計。防止八旗分裂,又順利讓皇子繼位,還把我扶上高位,只不知這些高明的手段,是你的主意,還是皇兄的意思?”
莊妃正色地說道:“皇上其實早就預(yù)料到這一天的到來,不過是假我與濟爾哈朗之手,完成他的構(gòu)想而已。皇上死得太過突然,不然的話,肯定還有更好的方法。”
多爾袞道:“不用說他了,以后我會盡心輔佐你的兒子當(dāng)一個好皇帝,不過,你也須用心在我身上,以后你我之間沒有障礙了,天作之合,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莊妃搖頭道:“你是攝政王,我是皇太后,從此以后,你我情誼,一筆勾銷。”
多爾袞哈哈笑道:“以后的事不管那么多了,我只要現(xiàn)在。”欺身上前,驚叫聲中,將莊妃的刀子擊落。
就在此時,突然聽得門外“叭”的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倒了。
“啊!有人!”莊妃驚呼一聲,多爾袞奔到門口,將門推開,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往院子里面跑去。
多爾袞抽出腰刀,正要追趕,莊妃卻凄然地說道:“不用追了,是他。”
多爾袞問:“是何人?”
“是福臨。他一定是在門外偷聽我們談話來的。”
“噢,”多爾袞不以為意地說道,“是那個小孩子。”
“不要小瞧小孩子,也許有一天他會要你的命。”莊妃說,“你以后再也不要來這里了,再讓他看見不好。”
多爾袞笑道:“有什么不好?他懂什么?他得知道,今后沒有了我,天下就不是他的。”
正說著,突然聽得天空一聲巨響,晴天里竟然打了一個雷,接著,雨突然就下起來了,急如怒箭奔射。
“好一場及時雨!”多爾袞嘆道,回過身來,看著莊妃道,“如此大雨,我看我也就不用回去了吧?”
莊妃道:“你若敢留在這里,將來總有一天,會被天打雷劈!”
多爾袞哈哈大笑:“就算天打雷劈又怎樣?在我喜歡的女子面前,怎么死,都是最好的死法。”
面對著無所畏懼的多爾袞,莊妃不知是喜是憂,只覺得全身一陣戰(zhàn)栗,再沒有了力氣。
而此時,門外正是雷聲滾滾,怒雨急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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