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信陽城是守住了。李自成帶著大軍開始撤退,此時李巖是萬萬不敢出城追擊的。畢竟雙方實力懸殊,明軍只不過是仗著城墻死守而已。</br> 其實信陽城也是傷亡嚴重,若是李自成再堅持幾日,很可能就把信陽城攻下來了。</br> 偏偏李自成沒有軍糧了,他賭不起,必須轉移了。信陽城捷報傳至京城,崇禎皇帝略微松了一口氣。</br> 當朝廷得知紅娘子私自進城,將知府皮鴻軒下了大獄的時候,言官們坐不住了。</br> 言官們紛紛上書彈劾,搞得崇禎皇帝焦頭爛額。一個言官或許好對付,一群言官就束手無策了。</br> 這些自詡為清流的言官們,對于這種事有著天生的興奮。他們終于找到了自己人生存在的意義,那就是把自己畢生的事業用來給人添堵。</br> 紅娘子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以一個卑職代理知縣去騙開州府城門。還把自己的頂頭上司知府大人抓進了大牢,可以說是大明開朝一來聞所未聞之事。</br> 朝臣們眾口一詞,必須嚴懲紅娘子。甚至于許多言官們互相聚集在一起,共同研究彈劾的奏疏該怎么寫。一時之間,朝中彈劾的奏疏雪片般飛進了皇宮。</br> 沒有人去想紅娘子救了信陽城,沒有人去想你擊退了李自成。朝官們能想到的只是,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br> 好在沒有人敢說紅娘子謀反,畢竟人家打退了李自成。說她謀反,還真說不過去。可即便如此,紅娘子的處境依舊艱難。</br> 朱慈烺是三日之后才知道朝中發生的這件事的,這不由得讓他是火冒三丈。消息是旺財帶來的,此時的朱慈烺還在皇莊。</br> “你聽誰說的,這是什么時候的事?”</br> 旺財吸了吸鼻子:“太子殿下,奴婢回宮的時候聽三喜他們說的。這事已經三天了,那些朝臣們就跟過年似的興奮,到處嚷嚷著要彈劾紅娘子。說紅娘子大逆不道,以下犯上。”</br> “他娘的這群狗官,本宮當初就不應該留他們,就應該將他們斬盡殺絕!”朱慈烺罵罵咧咧。</br> 這確實讓人憤怒至極,紅娘子和李巖他們立了這么大的功勞,居然還成了罪人?這些尸位素餐的官員們,對這種事最拿手。</br> “太子殿下,咱們該怎么辦。”旺財自己也忿忿不平,沒有這么欺負人的。</br> “你還知道什么。”朱慈烺問。</br> 這種事已經鬧得滿朝風雨,旺財雖不知其中細節,但是大致內容還是清楚的:“三喜給咱們打聽了,三喜知道紅娘子是殿下的人,特意去找了王公公。”m.</br> 朱慈烺一愣:“誰,王承恩么?”</br> 旺財點點頭:“正是王公公,王公公說李巖和紅娘子將羅山縣拱手讓給了闖賊,帶著百姓去了信陽城。李巖假借殿下您的書信騙開城門,然后信陽城的知府大人給抓了。”</br> “后來呢?”</br> “后來、后來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br> “你個廢物,備車,本宮要回京!”</br> 旺財有些委屈,他哪里知道這許多細節了。至于這些,也是從三喜嘴里聽說的。因為紅娘子是朱慈烺的人,三喜聽聞朝中之事,就去找王承恩打聽。</br> 王承恩見三喜是鐘粹宮的人,也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最后,王承恩還勸三喜,轉告太子爺萬事小心。</br> 這件事已經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如果往嚴重了說追查下來的話,很可能會牽連到朱慈烺。</br> 不過朱慈烺并不害怕,這群狗官們就欠收拾。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李巖和紅娘子他們,浴血沙場保住了信陽城,別最后再被治罪,讓前線的將士們心寒。真要那樣的話,大明王朝真的就沒救了。</br> 皇莊監使劉來福聽聞太子殿下要回宮,心中不由得焦急起來,他找到朱慈烺:“太子殿下,這秋收上來的糧食已經差不多了。奴婢正在統計數字,您、您能不能稍后幾日再回宮。”</br> 朱慈烺已經火燒屁股了:“你先統計著,一切等本宮回來再說。對了,收上來的糧食全部拉到虎賁軍大營。”</br> 劉來福一怔:“全部?”</br> 朱慈烺重復了一遍:“全部!”</br> 關于糧食這件事,朱慈烺已經想明白了。秋收上來的糧食放在皇莊絕不會安全,若是朝廷用糧,二話不說就給你拉走。你想去剿匪,那是你自己的事。</br> 只有盡快把這些收繳上來的糧食拉到虎賁軍大營,那個時候就等于是落入了朱慈烺的腰包。誰也別想拿走,就算是你拿著崇禎皇帝的圣旨,甚至于崇禎皇帝親臨都未必好使。</br> 虎賁軍壓根就不屬于朝廷的編制,憑什么聽你們的。有奶便是娘,我們只聽太子殿下一個人的。</br> 虎賁營依山而建,據說虎賁營身后的大山已經被挖空了。因為那里隸屬于軍事機密,極少有人知道虎賁軍大營的倉庫有多大。反正朱慈烺是知道,即便是把皇莊的糧食都搬過去,也有足夠的地方儲存。</br> 因為虎賁軍大營的營地,身后的大山本就有個可容納千人的天然山洞。這里地勢很高,不會被洪澇災害波及。這個天然的山洞冬暖夏涼氣候干燥,非常適合儲存糧食。</br> 虎賁軍過來扎營之后,一直都沒有停止倉庫的擴建。十二團營的將士幫助京畿周邊的百姓收割糧食,如今糧食已經陸續儲存。除了百姓一家幾口一年的口糧,其余存糧全部按市價征收。</br> 百姓們得了銀兩,十二團營有了軍糧。這些糧食正在統計之中,一旦統計完畢,全部拉到虎賁軍倉庫。雖然皇莊的倉庫也能儲存,可朱慈烺總有一種自家的銀子存在了別人家的感覺。</br> 只有放在自己家里,才會覺得安全。</br> 朱慈烺真的有些可憐,他似乎是一個永不停歇的陀螺,一直在轉,一直在不停的轉。他這個年紀的同齡人,正是無憂無慮好玩的年紀。或者,花前月下和心上人你儂我儂的年紀。</br> 而朱慈烺,則以自己瘦弱的肩膀,挑起了大明的江山。甚至于,他連戀愛的功夫都沒有。雖然,心中一直心心念念花家莊的小詩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