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之間,似乎有人在叫她。</br> 那聲音似近似遠,仿佛近在耳畔,又好像遠在天際,她蒙在一片霧里,辨不出方向,什么都看不清。</br> “云櫻……”</br> 誰在叫她?</br> 她跑了起來,跑啊,跑啊。</br> “云櫻……”</br> 不知跑了多久,終于穿破了霧,闖入一片刺眼的光亮之中,刺得她被迫閉上了眼。</br> 緩了幾秒鐘,緩緩睜開……</br> “云櫻,你終于醒了!”</br> 欣喜至極的聲音。</br> 凌千逸激動的望著她,眼角溢出了淚花。</br> 兩天了。</br> 她昏睡了兩天,終于醒來了!</br> 云櫻呆呆的躺在床上,望著頭頂上白色的簾帳,渙散的瞳孔中滑過深深的痛意。</br> 原來,是夢……</br> 多想沉浸在那個夢里,一輩子都不愿醒來。</br> “云櫻,我娶你!”</br> 他鄭重地三個字,拉回了她的思緒。</br> 云櫻眼中逐漸有了焦點,虛弱的目光望向他,扯開唇角,“你怎么會在這里……”</br> 聲音嘶啞的不像話。</br> 喉嚨嘶痛,口腔內,還殘留著一股濃濃的藥味。</br> 前天,凌千逸收到景易的消息,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寸步不離的在床前守了整整兩天。</br> 幸好,她醒了。</br> 她睡著的時候,臉色蒼白,呼吸極淺,他害怕……他不下二十次的去探她的鼻息……</br> “是我不好。”</br> 他握緊她冰涼的手,悔恨道,</br> “云櫻,我不該在一氣之下娶了顧青青,是我太沖動了,才會傷害了你,都是我的錯,我今日回去就跟我爹娘說,我娶你!”</br> 云櫻微怔。</br> 他以為是他成親的事傷害了她……</br> 并非。</br> 亦是從未。</br> 傷害他們的,從來不是他,也不是她……</br> 娶,多么美好的一個字,但永遠都不會用在她的身上。</br> 她夢到了爹娘,還吐了血,她的身子、她心里無比清楚,她的時日恐怕不多了。</br> 她勉強的扯開一抹比哭還難看的淡笑,說:</br> “小侯爺,你跟顧小姐本就是青梅竹馬,自幼有婚約在身,你們在一起很合適,門當戶對,兩小無猜,過往之事便別再提了。”</br> “不!”</br> 他握緊她的手,執著的說道,</br> “云櫻,我曾說過不會負你,卻親手傷害了你,你相信我,我以后不會再做讓你難過的事了!”</br> 他以為,他成親了,她太難過,才會茶飯不思,身體狀況愈下,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br> 云櫻失笑。</br> 笑啊。</br> 多好的承諾,可惜她無法擁有。</br> 她垂了垂眸,說:</br> “小侯爺,我不會嫁給你的,讓我變成這樣的,也不是因為你。”</br> 相反,她很感激與他相遇,讓她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光。</br> “為什么?”他不明白。</br> “因為……”</br> 她張了張嘴。</br>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隱瞞什么了,直言道:“因為我喜歡景易。”</br> “什么?!”</br> 凌千逸當場震住,不敢相信。</br> “很驚訝嗎?”她笑,“我跟景易同在王妃身邊侍奉,每日接觸的多,難免日久生情,可當時你對我有喜歡之心,我不得不拒絕你。”</br> “你和景易都是王妃的可信之人,我不想因為我們三個的感情糾葛,叫王妃夾在中間為難,就一直隱瞞著跟景易的感情,現在你成親了,我才將這件事告訴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