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的擔心不會發生，船隊一路風平浪靜抵達蓋州港下渡。</br> 自蓋州衛沿清河東行，便是岫巖城。</br> 而到了岫巖，離著丹東衛也就是鴨綠江便不遠了。</br> 不過陳云甫這一次不會去丹東衛，因為那里太靠前，離著朝鮮太近。</br> 陳云甫又不是軍事指揮官，沒必要實地深入一線觀察戰局動態，觀察了也沒用，他又不懂打仗，總不可能隔著遙遙萬里瞎指揮常茂。</br> 更不會犯隋煬帝的毛病，一次指揮失誤，差點葬送百萬大軍。</br> 當然，高句麗的強盛不是如今朝鮮可以媲美的。</br> 畢竟如今的遼東，曾經是扶余人生存的土地，扶余人首領朱蒙建立了高句麗政權。</br> 因此從這個角度出發來看，高句麗政權也算是中國人建立的政權。</br> 當然，這個中國是后世的概念，公元前的扶余人可不知道啥是中國。</br> 不過高句麗和朝鮮半島實打實沒有一點關系，和后面的王氏高麗王朝也沒有傳承關系。</br> 到了岫巖之后，環境和情況就要糟糕許多，大片的土地荒蕪著，人煙稀薄帶來的空曠感時刻圍繞著陳云甫一行人。</br> 現在的人永遠不敢想像，就是這么一片被他們稱為窮山惡水的地方，在幾百年后，會生存一萬萬三千萬人，每年的糧食產出接近三千億斤。</br> 也就是明制十六億石！m.</br> 只有陳云甫知道遼東的潛力，因此才會不遺余力的開發遼東、穩定遼東，就如當年陳云甫親口說出的那句。</br> ‘一定要保住遼東發展的大好局面！’</br> 付出必然是有回報的，現在遼東的情況，就是對陳云甫多年來付出的最好回報。</br> 就這么兜兜轉轉的四處看，最后自遼陽北上到撫順衛，站在撫順關上順渾河東望。</br> “再往前就是薩爾滸了，太師要去看看嗎？”</br> 薩爾滸？</br> 這個地名讓陳云甫一時間有些恍惚，隨后定下心神笑道：“這個名字本輔不太喜歡，換個名字吧。”</br> “請太師賜名。”</br> “......算了，不改了。”</br> 改什么呢，歷史早就變了，現在的遼東雖然還有女真人，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民族，但遼東早已不是原時空的遼東，更不是原大明的遼東。</br> 自己已經改變了那么多，薩爾滸，永遠不會等到那一場戰役了。</br> 望著陳云甫的背影，俞以豐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同撫順衛指揮使小聲交代了一句。</br> “太師雖說算了，但既然太師不喜，你們要馬上更名。”</br> “是，末將牢記。”</br> 俞以豐這才踏實住，快步跟上去。</br> 而就在陳云甫人在遼東四處視察的時候，南京，卻是暗流涌動。</br> 藍玉收到了一條不算太好的消息。</br> “你說什么玩意，有人要謀逆？”</br> 望著前來報信的錦衣衛指揮副使，同時也是南京京畿衛指揮使閆世武，藍玉脫口而出道：“不可能，誰那么大膽子。”</br> “聽說，是徐輝祖暗中串聯在京的原五軍府部分勛貴，包括了原長興侯耿炳文、原武定侯郭英、原府軍指揮使藺瑜、原永嘉駙馬都尉郭鎮、原金吾右衛指揮使范聚等人。”</br> 聽了閆世武這有鼻子有眼的匯報，藍玉倒抽一口涼氣。</br> “什么時候的事？”</br> “昨晚。”閆世武說道：“就在昨晚，徐輝祖在家設宴，這些人都去了，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但是末將覺得必不是什么好事。”</br> 廢奴有廢奴的好處，自然也有廢奴的壞處。</br> 就比如現在，錦衣衛眼瞎了。</br> 沒了千里眼也沒了順風耳。</br> 很多事沒法獲得確鑿的證據，只能全憑臆測。</br> 藍玉站起身，來回踱步，眉頭緊鎖。</br> 按照他的脾氣來辦這事，自然是全部拿下，有一個殺一個，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嘛。</br> 但他不能擅做主張，萬一這些位不是密謀造反，只是閑下來日常小聚，如此濫殺，可是和陳云甫定下的政治態度相沖突。</br> “這樣，你先下去對這些人嚴加布控監視，怎么做，等我命令。”</br> “是。”</br> 閆世武也不多說，抱拳就走。</br> 藍玉一個人拿不定主意，就差人把常茂請了過來，和后者通了一下氣。</br> “怎么著，抓不抓。”</br> “沒憑沒據的，怎么抓。”</br> “哎呀，都到這一步了，還要什么證據。”藍玉急道：“讓胡一刀來，隨便挑一個上大刑，老子就不信他們不吐口，真要是想謀逆的話，咱們就把他們全給砍了。”</br> 一聽到有不長眼的東西想要暗中反陳云甫，藍玉現在恐怕比陳云甫還要著急惱怒。</br> 他的蒙州可還沒到手呢。</br> 常茂到底還是冷靜的：“這種事牽連甚大，還是匯報給太師，等太師的命令吧。”</br> “啥玩意？”藍玉直接說道：“太師現在去了遼東視察，離咱們這來回要幾個月，等太師的諭令到，人家估計都準備好了。”</br> “那也不能咱們自作主張。”</br> 常茂說什么也不同意藍玉先斬后奏的建議，這個態度也讓藍玉在一陣恍惚后明白過來。</br> 別看自己是常茂的親舅舅，但常茂現在，未必見得就事事聽自己的。</br> 畢竟遼州已經近在咫尺。</br> 常茂現在更忠于陳云甫，而不是自己這個娘家舅舅。</br> 這種事，常茂不會同意的。</br> “那你說怎么辦。”</br> 常茂便言道：“雖然現在太師不在，但夫人和少公子在，咱們可以一邊命人往遼東給太師稟報，一邊去向夫人請示，看看夫人和少公子是什么態度，實在不行，咱們就封鎖南京，重兵保護好夫人和少公子，他們就算真想反，南京封鎖之下他們也撲騰不出什么水花來。”</br> 沉思片刻，藍玉點頭。</br> “好，那就按你說的辦，咱們現在去拜謁夫人和少公子。”</br> 兩人說做就做，一邊通知京畿衛將南京封鎖，一邊從京營調了兩萬銳健入城，將整個長安街完全布控，重點，就是陳云甫的太師官邸。</br> 把這內外的安保事項做好，兩人就登了陳云甫的家門，在正堂內，等到了一頭霧水的邵檸領著已經十歲大的陳景和。</br> “拜見夫人、少公子。”</br> “兩位公爺快坐吧。”</br> 邵檸這功夫還沒覺出什么不一樣的味道來，便好奇問道：“兩位公爺突然拜訪，可是出了什么大事。”</br> 藍玉點頭，第一個開腔：“夫人、少公子，方才錦衣衛指揮副使閆世武來報，說京中有逆黨，正密謀太師不在京的這個時間造反。”</br> 有人要造反？</br> 邵檸頓時大吃一驚，面上頓露驚惶之色：“那可如何是好。”</br> 倒是一邊老實陪坐的陳景和伸手握住了自己母親的手望向藍玉。</br> “具體情況，還是請梁國公慢慢說吧，這么大的事可別搞錯了，另外，把閆世武也叫來，看看錦衣衛現在到底掌握了多少線索。”</br> 藍玉驚挑眉頭。</br> 這可真是虎父無犬子，當爹的是妖孽，生個兒子，十歲多點竟然也能如此處變不驚。</br> 老陳家的祖墳這是葬在了哪塊風水寶地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