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稍顯漫長,兩個人都沒講話,岑曦偶爾會發出細細的吃痛聲,林延程則像是在腦海里過了一部電影,雜亂無章卻處處都是岑曦的身影。</br> 兩個人到家時天有點暗了,林延程把車停路邊,扶著岑曦回家。</br> 蔣心蓮和往常一樣在做飯,沒注意到女兒的異樣,直到岑曦喊了聲媽媽后才發覺,而林延程已經走了。</br> 岑曦不好意思的說:“媽媽……我……來那個了……”</br> 蔣心蓮讓她上樓,說衛生間有衛生巾,等會煮紅糖水給她喝。</br> 岑曦回到房間,躺在被窩里,整個人還是發汗發冷,她詢問蔣心蓮為什么會這么疼。</br> 蔣心蓮叮囑道:“女孩子來了這個后不能吃冷的辣的,要多喝點熱水,也和個人體質有關。”</br> 岑曦想著是不是這段時間辣條吃多了。</br> 蔣心蓮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也沒想給岑曦請假,讓她好好休息會,明天她送她去上學就是了。</br> 岑曦自己也不想請假,至少目前班里還沒有女生因為這個請假的,如果請假的話實在是太尷尬了,而且明天數學課要上新內容,掉一節課就會缺很多東西。</br> 岑曦一躺躺到九點,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后爬起來寫作業,把需要交的作業都寫完,背書默寫啊,她打算放棄了。也許她明天早上就不疼了,那早起十分鐘背單詞就好了。</br> 就這樣,把作業安排在腦海里過濾一遍,她安心不少,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前寫。</br> 寫著寫著她忽然想起林延程下午塞給她的草莓牛奶,熱乎乎的,窩在掌心里很舒服。</br> 他是怎么知道女生來那個要喝熱水呢?</br> 難道男生每個月也有不舒服的時候,也需要喝熱水嗎?</br> 可是她好像記得生理課的老師講過男生不會像女生一樣每個月都有。</br> 而那邊的林延程也在奮筆疾書的寫作業,他做作業時不似岑曦,東看看西摸摸,能很集中的高速做完,所以這個點他已經要收尾,并且預習功課,提前把該背的背一背。</br> 林老爺子的作息很規律,睡的早起的早,這會兒,已經進入夢鄉,房子隔音一般,林延程還能聽見爺爺的打呼嚕聲。</br> 林延程有點心疼爺爺,因為爺爺不是常年打呼嚕的人,他知道人只有疲憊的時候才會打呼嚕,自從林婉去世后,爺爺一個人養他確實太辛苦了。</br> 他每天早上起床上學時,爺爺早就動身去了鎮上,把種的農作物賣一賣,賣完回來了趁著天色早再去地里割草播種施肥,每個晚上都笑呵呵的和他講話。</br> 隔壁的爺爺奶奶都開始享清福了,可他的爺爺還在為他奔波。</br> 而他能做的只有把書念好,這是他唯一的出路,雖然從前林婉常常告訴他,讀書有時不是為了名利,是對自身的一種修養。但他現在覺得讀書是他唯一給爺爺好生活的路。</br> 十點半關燈上床,林延程躺在被窩里又把單詞過了遍才合上眼。</br> 空閑下來后他想到岑曦,不知道她還疼不疼,明天能去上學嗎?為什么岑曦會疼的那么厲害啊?</br> 林延程側了個身,黑夜里他輕輕的呼吸著,從岑曦下午肚子痛開始想到晚上放學。</br> 他們的自行車是五年級時買的,在此之前岑曦都不會騎車,她也不是很想去學。而他會騎爺爺的老牌自行車,那自行車很難上,也根本不敢帶人。所以他從來沒有載過岑曦,買了自行車以后,岑曦喜歡自己騎車,也沒有向他表達過希望被載的想法。</br> 這是第一次,他騎著車載岑曦,他自然有些緊張,怕摔了岑曦,怕跌河里,怕握不住龍頭亂晃。</br> 可這種緊張都比不上岑曦雙手抱住他腰的瞬間。</br> 電視里放過無數遍這種橋段,通常展現的是女主角如何害羞如何高興,但林延程覺得其實被抱的那個人也是同樣的心情。</br> 岑曦跳舞時纖細的手臂輕柔扭動,連指尖都是靈動的。她有一雙白皙蔥蔥的手,跳舞時很好看,握著粉筆時也很好看,像干凈的拂塵,能拂去所有污穢。</br> 他就被這樣一雙手環繞著。</br> 她牢牢的抱著他,雙手交錯,若有似無的抓著他的衣服,手腕那一截放松的壓著,他抬腿踩踏板會碰到她的手臂。</br> 如果……如果稍微不小心點,她的手就會碰到……</br> 而她的腦袋靠著他后背,她沒有任何壓力的,充滿依賴的依靠著他。他喜歡岑曦對他依賴感,這種直觀的接觸讓他不免心神蕩漾。</br> 他就這樣被岑曦禁錮在這個自行車座位上,緊張忐忑的騎了一路,大氣不敢踹,大動作不敢做,生怕驚擾了她,生怕不小心發生尷尬的觸碰。</br> 想著想著林延程入了夢。</br> 夢里還是他載岑曦的畫面,只是岑曦穿的是跳舞的仙女裙。</br> 里頭的襯衣是白色塑身的,緊密貼合著她,勾勒出少女清麗的身姿。</br> 她抱著他,貼著他,雙手擱在他腰間,他緊張的要窒息,但她的雙手還是緩緩向下移。</br> 這是他期待的,又好像不是。</br> 最后,他一邊享受著致命的感覺一邊覺得自己變壞了,他可能再也哄不好岑曦了。</br> ……</br> 清晨,鬧鐘響,林延程猛地驚醒過來,他睜開雙眼時心還跳的很快,微微喘著氣,面孔熱的發紅。</br> 他覺得下身濕黏,掀開被子一看,他臉更紅了。</br> 林延程花了十分鐘清理自己,洗內褲,晾曬。</br> 等他吃完早飯匆匆趕到岑曦家時,岑曦已經在門口等著了。</br> 岑曦背著書包踢石頭,說:“還以為你自己走了呢,剛想去你家找你。”</br> 眼前的岑曦和夢里的重合,林延程有點不自然的別開視線,他低低的說:“起床晚了點,你要我載你去嗎,還是你媽媽送你。”</br> “你載我吧,我總要把車騎回來的。”岑曦看了眼自己家的院子,說:“媽媽好像送我也來不及,走吧。”</br> 林延程嗯了聲。</br> 岑曦沒有抱他的腰,也沒有抓他的衣服,很穩的坐在他后頭,嘀哩咕嚕在念英語單詞。</br> 林延程:“你還疼嗎?我看你好像臉色比昨天好很多。”</br> “是沒那么疼了,但是肚子還是不舒服,總感覺沒有力氣,很累。程程,我覺得這比老師說的難受多了,不過我從沒見過媽媽這么不舒服過,媽媽好像總是很忙很有力氣。”岑曦頓了頓,輕聲道:“我覺得……媽媽真辛苦……”</br> 林延程好像也沒見過林婉這樣,除了發高燒這種病。</br> 林延程說:“也許長大了會好點。”</br> 岑曦嘆口氣,“也許吧。誒,忘記問你了,你昨天干嘛給我買熱牛奶啊?你怎么知道要喝熱東西?”</br> “我看你抖著,覺得你冷,就買了啊。”</br> “奧……我媽說女孩子來這個要喝熱水,你今天還給我買嗎?”</br> “你想喝就買。”</br> 岑曦笑了,“我自己買,才不要你。”</br> “隨便你呀。”</br> “你想喝什么,我今天給你買吧。”</br> “我不用。”</br> “今天有體育課,你要打籃球吧?我給你買脈動吧。”</br> 林延程不知道岑曦為什么硬是要給他買飲料,但推脫太多岑曦會不高興,就隨她吧。</br> 其實岑曦要買飲料的原因的很簡單,昨天要不是有林延程她真不知道怎么辦,他還貼心的給她買草莓牛奶,她沒有辦法理所當然的享受他對她的好。</br> 朋友之間,總是要相互付出才能長久。而且林延程那么那么好,她沒有理由不報答。</br> 雖然好像林延程從不要求得到點什么。</br> 下午體育課,練完雙杠后就自由活動,女孩子喜歡躲在陰涼地方聊天,男孩子幾乎都扎堆在籃球場上。</br> 岑曦靠在李星雨肩上休息,聊了以后才知道原來李星雨也會疼,沒辦法,只能忍著。</br> 岑曦覺得自己也得忍忍,別那么明顯,顯得很矯情。</br> 那邊女孩子們在聊星座,岑曦聽了一耳朵,問道:“什么是星座?”</br> 那邊回答說:“就十二星座啊,學校里發的那個可伶可俐的冊子上有的,你幾月份生的?”</br> 岑曦來了興致,“我三月二十二,李星雨是二月二十二,我們是什么啊?”</br> 那女孩對著表格看,說:“那你是白羊座,星雨是雙魚座。”</br> “那四月二十九的呢?”岑曦問。</br> “金牛座。”</br>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岑曦起身,湊了過去。</br> 小冊子上有關于星座的詳細介紹,說白羊座熱情沖動,雙魚座多愁善感,金牛座溫馴摳門。</br> 岑曦覺得這不準,林延程哪里摳門了,他明明從小到大都很大方的,不過溫馴倒是真的。怪不得他脾氣那么好,原來是金牛座啊。</br> 李星雨也湊過去看,目光停留在獅子座上,雙魚和獅子似乎不搭。</br> 女生們興致勃勃的討論著星座,下課鈴響起都沒知覺,還是男生們收了球,齊齊走來,動靜太大,才把她們從星座的世界中拉回來。</br> 林延程上身脫得只剩T恤,明晃晃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他額前的發都濕了,他撥了撥頭發,不知和林州在說什么,笑得很開心。</br> 岑曦朝他們招手,“哎!”</br> 林州抬了下下巴,說:“你的小伙伴在叫你呢。”</br> 林延程看向岑曦,微微笑了下,心跳不自覺的漏了一拍。</br> 等他們走近,岑曦迫不及待的說:“我們剛剛在看星座,你知道你是什么座嗎?”</br> 兩個男生搖頭。</br> 岑曦說:“程程是金牛座,上面說金牛座摳門,哈哈哈哈。”</br> 林延程:“我摳門嗎?”</br> “你不摳門呀,可大方了,不過除了這一點其他的真的很像你誒!哦,對了,我要給你買水的,走啦,去小賣部。你們去不去啊?去就快點!”</br> 岑曦拉著林延程走了,留下林州和李星雨面面相覷。</br> 林州撓了下后腦勺,“那…..那我是什么星座啊?”</br> 李星雨:“獅子座。”</br> “那……”</br> 李星雨好像不想和他說話,說完就往小賣部方向走,林州真是一頭霧水,他又哪里惹到她了。</br> 女孩子真是奇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