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就在這分別的氛圍中開始,秋意也愈發濃郁,一場雨過后岑曦套上了毛衣。從前周五只是林延程一個人來接岑曦,現在變成了兩個人。</br> 林州和他們一樣,要每周坐車回靑水鎮。林州家里條件其實不差,如果要在南城中學邊上買套是買的起的,但林州父母怕他在城里玩的收不回心,還是禮禮拜回來比較可靠。</br> 久而久之,岑曦發現林州還是挺帥的,和林延程在校門口的文具店前,總是吸引一堆女生的目光。</br> 林延程不笑時看起來有點嚴肅,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溫柔和平靜各參半,是看起來不太容易接受搭訕的類型。林州則相反,站沒站姿,松松垮垮,一雙桃花眼盡是風情。</br> 室友和她打探過林州,說是很對口。</br> 岑曦就在一個周五晚上問了林州,問他要不要認識她的室友。林州半真半假的說:“得了吧,我配不上人家的。”</br> 岑曦把這句話琢磨了半天,不明白他怎么就配不上了,雖然他有點吊兒郎當,但人還是很好的。</br> 林州說:“我要保持單身,不能讓那些愛慕我的姑娘失去心中信念。”</br> 岑曦:“那你別老叫喚著自己苦呀。”</br> 每每她和林延程牽手,他就哇哇叫,說自己多余,人生苦。</br> 林州拍拍林延程肩膀說:“轉眼就要十一月了,你說我苦不苦?”</br> 林延程意味深長的說:“還來得及。”</br> 林州搖頭,笑著說:“我只做電燈泡,不做絆腳石。”</br> 岑曦聽的云里霧里,但她不討厭林州這個電燈泡啊,林州是個講話很有意思的人,三個人一起回家既有安全感又有趣。偶爾還能去電玩城玩一會,吃小吃都覺得格外香。</br> 后來在李星雨去做交換生后岑曦才知道真相。</br> 李星雨回來收拾行囊那周末,岑曦和她一起睡了一晚。李星雨朝她說著對新生活的害怕未知和向往。</br> 她想去國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逃避自己的父母,她厭倦了他們假裝的和諧,背地里無休止的爭吵,厭倦了母親得了病總念叨著自己要死了這件事,明明這個病只要好好檢查吃藥就有希望治愈大的。</br> 即使很不孝順,但她覺得受夠了。</br> 岑曦能理解她,因為承受不了家里的瑣事壓力,所以選擇離家遠一點的地方。她不也是這樣嗎,選擇星輝的原因一半是林延程一半是想遠離家庭。</br> 但李星雨絲毫沒有提起林州。</br> 李星雨是周一跟著學校的大巴走的,岑曦沒辦法送她。就是這個周五,林州沒有和林延程一起來等她。</br> 岑曦隨口問了句他怎么了。</br> 林延程說:“林州不打算回家,想周末住寢室復習。”</br> “他沒搭錯神經吧,這不像他的風格啊。”</br> 林延程牽著她的手,捏了捏,思考了會,說:“因為李星雨走了。”</br> 岑曦晃著他的手,“和星雨走有什么關系啊?星雨又不是出卷老師。”</br> “曦曦,你真的沒看出來嗎?”</br> “什么?”</br> “林州喜歡李星雨。”</br> “………………………..”</br> 岑曦愣在原地,腦海里飛快閃過曾經相處的細節,她抓了抓耳后,“不會吧?可是他總是欺負星雨啊,和星雨吵架。”</br> 林延程拉著她往前走,“欺負一個女生就是喜歡的表現。”</br> “是嗎?那你怎么沒欺負過我?”</br> “因為每個人喜歡一個人的表現都是不一樣的。”</br> 岑曦:“可是…哎呀,那他為什么不和星雨告白呢?哦,不,星雨可能不喜歡他,告白了會很尷尬的。他居然喜歡星雨,藏的真夠深。那他現在是不是很難受啊?怪不得他不要談戀愛……”</br> 林延程確認無疑,岑曦真的遲鈍又單純。她能貼心的時常站在他人角度思考,卻始終不理解愛情,可是還好,這樣純真的岑曦還是發現了自己喜歡他,和他走在了一起。</br> 岑曦喃喃自語了很久,最后問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啊?”</br> 林延程:“初中吧,那時候就知道了。我早點告訴你你要去撮合他們嗎?如果李星雨不喜歡他的話,怎么辦?”</br> “什么!初中?你們怎么一個個都那么早熟,果然哦,男生都是有色心沒色膽!”</br> “……沒有吧。”</br> “什么沒有啊,好幾次你親我的時候……..”岑曦話只說一半,不知想到什么她變得臉紅耳熱。</br> 林延程:“…….”</br> 他自然知道她想要說什么。</br> 其實岑曦覺得這沒什么,林延程有反應是正常的,雖然她說不出口。但真正讓她一想到就覺得羞恥的是李星雨那晚和她說一句話。</br> 李星雨一本正經的,又十分淡然隨意的說:“你和林延程高中畢業前別做,知道了嗎?”</br> 岑曦當時沒反應過來,李星雨補充道:“別、做、愛。”</br> 那兩個字光是想想就恨不得鉆地底下去,他們才幾歲啊,怎么可能走到那一步。</br> …….</br> 李星雨走后的一個星期學校要給學生舉辦成人禮,岑曦進星輝中學后就聽說過這個,星輝會舉辦的很隆重。</br> 這次星輝打算帶學生去宜城綠洲參觀實踐一個星期。</br> 以前的春游秋游都是一日,除了軍訓這是最長的課外時間了。</br> 岑曦放學見到林延程迫不及待的分享了這個信息,很巧的,南城中學也是下個星期去,同一地點同一時間。</br> 岑曦興致勃勃的收拾著行囊,因為是秋末,衣物稍微帶幾件書包就滿了,最后岑曦選擇帶了個行李箱。林延程就簡單很多,一個書包一個手提包就夠了。</br> 南城前往宜城的大巴車程一共為六小時,岑曦因為興奮,前一晚沒睡好,在大巴正好補了覺,醒來時收到了很多林延程的消息。</br> 他說他有看到她,看到她靠著窗在睡覺。</br> 到達目的地后,先去房間放行李,自由活動一小時。岑曦給他回消息,約他出來見面,林延程說現在很忙,到晚上再見。</br> 但學校給他們安排的項目一個接一個,兩個人的活動時間都是岔開的,就是碰不到一起。</br> 不過后來兩天上露天搶救課程和參觀軍艦模型時有碰到過,密密麻麻的學生中,岑曦能一眼就找到他。</br> 林延程和兩個戴眼鏡的男生在一起,認真的聽老師講解。可能男生天生就比較喜歡軍艦航母之類的東西,他們聽的格外專注。</br> 岑曦怕被老師看到,也不敢過去說話打招呼,畢竟南城中學的老師個個都是火眼金睛。但是她又好想騷擾一下他。</br> 岑曦就假裝路過,用胳膊肘頂他的后背,再和室友說說笑笑的往前走。</br> 林延程望了眼她的背影,在休息的空檔里給她發信息:今晚宣示后后我們八點就散了,來香榭麗街后的奶茶店。</br> 岑曦覺得這怎么好像偷情一樣,但她確實很想他,想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br> 室友們笑她這么久還在熱戀期。</br> 掐指一算,她和林延程在一起差不多有九個月了,他們只能假期見面,平常也短信都不能發。每個假期在一起不管是學習還是看電視,休息,都能不知不覺的吻到一起。</br> 每次結束,林延程都能很好的收回來,繼續督促她學習,她就不行,她總是被他親的靈魂都飄走了。久而久之,林延程摸清了她的弱點,會不讓她親,除非她做完題目。完全是被迫實行獎勵法。</br> 九個月很長嗎?其實她和林延程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很少,她珍惜每個周末的相處,也很珍惜這次成人禮。</br> 室友們猜測著林延程會不會給驚喜,畢竟是一生才一次的成人禮。</br> 岑曦樂了,但她覺得林延程不會這么浪漫,他哪里想得到這個。</br> 晚上七點,所有前來綠洲的學校學生都集合在這寬闊的廣場上,四周高燈亮起,臺子中間紅旗飄飄,老師把青春的美好娓娓道來,恭賀他們終于成年,邁向新的開始。</br> 臺下學子都站的筆直,沒人竊竊私語,沒人耷拉下垂,夜空中的星光灑在他們眼中,結著老師溫柔有力的聲音,這一晚的激昂被無聲的點亮。</br> 唱完國歌,念完誓詞,互相佩戴禮帽,廣場遠處煙花一簇簇飛上夜空,開出最絢爛的花朵。</br> 拍完大合照后解散,岑曦和室友尋著煙花做背景,自拍了很多照片。</br> 這是岑曦第一次戴禮帽,她說感覺像電視里那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br> 光顧著和室友自拍,岑曦忘了林延程這檔子事,直到手機響起時她才突然記起,林延程說他已經在奶茶店了。</br> 室友趕緊讓她掛了電話過去,附上飛吻說:“月黑風高,成人的第一個夜晚謹記安全。”</br> 岑曦覺得自己是真不單純了,居然一下子就聽懂了,她追著她們打了一通才離去。</br> 這晚大家都興致高漲,老師也故意給了學生較多的自由活動時間,奶茶店里人擠人,就連黑漆漆的小路上都是三三兩兩的學生。</br> 林延程拎著杯奶茶站在梧桐樹下等,周圍有女生對他指指點點,笑得十分羞澀。</br> 他裝作沒看到,看向別處。</br> 忽地,他后背被撞了一下,他以為是岑曦,笑著轉過去,“曦曦,別——”</br> 女生抬起頭,不好意思的勾著頭發,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你你你……我……能不能給個手機號啊?”</br> 林延程慢慢斂了笑,客氣又疏遠的說:“沒事,我以為是我女朋友。”</br> 女生點點頭,瞬間懂了,連聲道歉逃竄走了,躲進閨蜜的隊伍里,那幫女生笑得很大聲。</br> 林延程呼出一口氣,屁股突然被拍了一下。</br> 岑曦從后竄出來,調侃道:“我們程程長大啦,已經開始招惹小姑娘了。”</br> 林延程抓住她的手,把奶茶塞她手里,“別鬧。”</br> 岑曦吸了一大口,嚼著珍珠說:“那是橫陽中學的吧,都說那兒的美女多,果然名不虛傳。”</br> “……”</br> 兩個人漫步在小道上,往人少的方向走,岑曦手舞足蹈的給他看看和室友們的自拍照。</br> 林延程見四周幾乎沒有人了,路燈也照不到他們,他握住了岑曦的手。</br> 秋風涼,他的手卻干燥溫暖,岑曦關了手機踹口袋里,安安靜靜的和他散步。</br> 岑曦明知故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啊?”</br> “嗯?就瞎走走。”</br> 岑曦笑得珍珠差點噴出來,她停下腳步,把林延程拉到一假山后頭。</br> 她又拍了拍林延程的屁股,“我們程程都會說謊啦!”</br> 林延程也笑了,握住岑曦的手腕,反身把人壓住,“還鬧?”</br> 岑曦睜著亮晶晶的眼眸望他,“剛剛小姑娘撞你身上你是不是很開心啊?”</br> “沒有,我以為是你。”</br> “切,其實你心里樂開花了吧。”岑曦咬著吸管,手指戳林延程的胸膛。</br> 林延程往前壓了點,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腰間搭,他說:“真沒有。”</br> 他拿掉了她手中的奶茶,順手放在假山較平的一面上。</br> 岑曦的嘴角快翹上天,卻還是嬌嗔的問:“干什么啊……”</br> 林延程摟住她的腰,低頭吻了下去。</br> 岑曦順勢雙手勾住他脖子,閉上眼,踮腳回應他的親吻。</br> 也許因為今晚是個特殊的日子,岑曦回應的比往常要熱烈許多,她一下又一下勾著他的,吸吮品嘗。</br> 這讓他不禁皺了眉,企圖找回主場。</br> 一來一往,越發瘋狂,岑曦不可控制的發出了細微的呻|吟聲,從心底最深處發出的最純聲。</br> 這聲音讓林延程亂了心扉。</br> 遠處煙花稀稀散散的仍在燃放,凋零的水杉樹筆直的屹立在小路兩側,高低起伏的假山將他們藏匿在這片月色中。</br> 兩個人松開時,呼吸都亂透了。</br> 岑曦眼里漾著月光的倒影,她重重親了下他的唇,輕聲道:“成人禮快樂呀。”</br> 林延程整個喉嚨都是干的,他艱難的嗯了聲。</br> 兩個人貼的很緊,岑曦早就感受到了他的變化,她下意識的想低頭看。</br> 林延程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頭,“別……”</br> “哦……”</br> 岑曦抿著唇,猶豫半響后,羞怯的湊他耳邊問道:“這次要多久啊?等會出去別人看的見嗎?”</br> 林延程:“……一會就好了。”</br> “可是前幾次你…….”</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