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時候,喬昱章終于回來,喬挽月得知消息后,帶著明決一起到門口迎接。</br> 喬昱章是喬老爺子的二徒弟,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樣子,但其實已經快滿百歲了,他生得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只是板著臉的時候,看起來像個頑固,可其實脾氣很好。</br> 他是看著喬挽月長大的,喬挽月小時候喬老爺子不在家,他就常帶著喬挽月偷偷跑到玉京城外玩,在他大師兄去世以后,喬昱章就成了喬老爺子唯一能托孤的人了。</br> 喬挽月一見到喬昱章便笑著說:“二師叔總算回來啦,辛苦啦。”</br> 喬昱章同喬挽月一起往喬府里走去,對她說:“沒什么辛苦的,我聽說前段時間有人闖進喬府,拿走了觀音骨。”</br> 其實喬昱章知道得比這個詳細,包括那些修士是擒住了明決才威脅了喬挽月把觀音骨給交出來的,但是念及明決也在這里,喬昱章給他留了點面子,沒這么說。</br> 喬挽月點頭承認,又怕喬昱章擔心,連忙補充說:“不過已經有高人將觀音骨送回來了。”</br> “送回來了?”喬昱章微微有些吃驚,向喬挽月問道,“可知道是哪位高人?”</br> 喬挽月搖頭:“不知道,我沒看到他的模樣。”</br> 喬昱章覺得這事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子古怪,他繼續向喬挽月問道:“那位高人沒說其他的嗎?”</br> 喬挽月道:“還給了些其他的靈藥和法器,他說他用不上,就全給我了。”</br> 喬昱章微微皺著眉頭思索起來,他們喬家到了喬挽月做家主后,好像并沒有認識什么新的大能,或許只是一個巧合罷了。</br> 喬挽月隨著喬昱章一起進了書房里面,明決知道他們叔侄兩人有人要說,留在外面。</br> 喬昱章在椅子上坐下,喬挽月一邊給他倒著茶,一邊聽他說起這段時間在外面的見聞,說到一半時,忽然對喬挽月道:“我聽說前不久明月樓少樓主找回來了。”</br> 明月樓乃是修真界的第一富,靠著販賣消息與倒賣靈石起家,在修真界開了一堆酒樓客棧當鋪,賺的盆滿缽滿,傳說中明月樓里全是一群劍修,不過至今為止,除了明月樓的人,還沒有人知道明月樓的具體位置。</br> 明月樓樓主云落影在修真界這些個大能中也能排在前五,不過有人說,他在那幾場比試中沒有出全力,他的真實實力比眾人想象中可能還要高出一截。</br> 但這些話是真是假,也沒人能去證實。</br> 喬昱章說完后,感嘆說:“不過這與我們喬家沒太大關系,”</br> 喬挽月頷首,那確實是沒什么關系。</br> 喬昱章又問了問喬挽月近來喬家都發生了什么,聽喬挽月把樁樁件件都說了一遍,點頭夸了兩句,最后問喬挽月:“我聽說下個月你要去白云城的講學大會?今年怎么突然想去了?”</br> 喬挽月回答說:“他們說有天辰宗的長老要去,所以我想要去看看。”</br> 喬昱章嗯了一聲,點點頭,贊同道:“去聽聽也好,總在玉京城里待著也不好。”</br> “對了,那個秦凡他也要去嗎?”</br> 喬挽月道:“秦凡名字已經入了冊,現在算是我們喬家的弟子,他的天賦不錯,這對他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機會。”</br> 喬昱章沒反駁她,只道:“你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按你的意思來吧,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br> 喬挽月低頭笑了笑,沒有說話,隨后又聽到喬昱章對她道:“對了,等會兒你讓明決過來一趟。”</br> “啊?”喬挽月的動作一頓,看著喬昱章,眨眨眼,看起來好像不大愿意。</br> 喬昱章直接被她這個樣子給逗笑了,他問喬挽月:“你這副表情做什么?我能吃了他不成?”</br> 喬挽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自己大概是受了那天晚上那個夢的影響,她二叔雖然開始的時候不大能瞧得上明決,卻也沒真對他做什么。</br> 喬昱章同她解釋說:“我前段時間外出的時候跟我從前的一位老朋友,從他那里聽來一個法子,看看能不能把他的經脈快點修復好,他總不能一直這樣。”</br> 喬挽月笑起來,眉眼彎彎,對喬昱章道:“那謝謝二叔。”</br> 喬昱章揮揮手,“行了,去吧。”</br> 喬挽月推開門,就見明決在門外的石階下面正等著他,喬挽月指了指門里,笑道:“二叔讓你進去。”</br> 明決的表情有點僵硬,還有點困惑。</br> 喬挽月下去抱了他一下,安撫他說:“沒事的,二叔想看看你的經脈現在怎么樣了,我在外面等你。”</br> 明決嗯了一聲,回抱了喬挽月一下,便進了書房里。</br> 喬昱章打量著這個從門外走進來的年輕人,明決如今的氣色比他剛到喬家的時候好了太多,這副皮囊看著也更加順眼,要不然也不會惹得他們家的喬大小姐芳心蕩漾。</br> 其實開始的時候喬昱章并不贊成喬挽月與明決成親的,喬挽月作為喬家的家主,修為不大好,就應該找個厲害點的夫君,幫她一起把喬家給撐起來,而且明決不能修煉,他們兩個日后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矛盾。</br> 但喬挽月喜歡,喬昱章也不好棒打鴛鴦,只提醒了喬挽月幾句,就由著他們去了,現在看這小兩口相處得挺好,喬昱章的心里也高興。</br> 而且有時候喬昱章想想,對喬挽月來說,即便有了非常厲害的夫君,卻不一定能讓她開心。</br> 喬昱章斂下這些無關緊要的思緒,對明決道:“坐下吧,把手給我。”</br> 喬挽月斜靠著門口的柱子,陽光灑滿院子,水缸中盛滿了水,上面有落葉漂浮,隨著水波蕩漾,粼粼波光閃爍出來的影子映在后面的墻壁上,一抬頭,好似能看到無數金色的流光在半空中飛舞。</br> 隔壁的院子里弟子們正在紫嫣的調.教下練習劍法,兵器碰撞出來的清脆的響聲一直傳到喬挽月的耳畔。</br> 等到明決從里面出來后,喬挽月立刻沖上去問他:“怎么樣?二叔是怎么說的?”</br> 明決對喬挽月笑笑,道:“二叔說,如果按照他說的辦法,一年之內經脈差不多就可以完全修復得差不多,三年內開始修煉應該不成問題。”</br> 三年的時間并不短,但是對之前已經做好要至少等他十年的喬挽月來說,算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了,她握著明決的手,真心道:“那太好了。”</br> 明決反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隔壁的院子走去,其實剛才在喬昱章的面前他是有辦法讓自己的經脈看起來沒那么糟糕,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做的孽,明決才沒敢這么放肆。</br> 喬挽月把明決送回房間里,出去跟著弟子們一同練劍,她害怕明決一個人在房間中待著無聊,弄來了一堆經史子集,和不那么正經的話本,明決覺得自己這一趟下山,確實收獲不少。</br> 明決把那些書分門別類地在架子上放好,無意間發現了個小匣子,他把匣子打開,看見里面的東西,神色有些怔忪。</br> 等到傍晚時喬挽月回來,明決向她問道:“這是什么?”</br> 喬挽月抬頭往明決的方向看過去,見他手上拿著一枚紅寶石的墜子,喬挽月稍微回憶了一下,這玩意兒好像是當年段輕舟送給她的,便對明決說:“不重要的東西。”</br> 明決問她:“那我扔啦?”</br> 喬挽月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要阻止明決,最后卻又擺擺手,對明決道:“算了,扔吧扔吧,反正沒什么用。”</br> 明決笑笑,并沒有如他自己所說的把那墜子給丟出去,只是隨手放回了喬挽月的首飾盒里。</br> 既然他娘子自己都不在意了,他還需要在意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