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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面對突如其來的斷貨,  錢雨當機立斷。
    買機器,招人!
    這個時候本就閑人多,錢雨也不摳那一塊兩塊的,  跟劉二桃商量之后直接開出二十塊錢的價格,  從臘月初五做到臘月二十八。
    劉家村立刻就有人趕到粉條廠,  還有附近鎮子上的人也有來的,  足足四五十個人。
    錢雨到底在這里人生地不熟,  讓劉二桃去把關。劉二桃在這一片混的時間久,  別說劉家村,  鎮上也認識不少人。七拐八拐的親戚更是數不勝數。
    平日里都不好好種地整天混的不要,  游手好閑過來蹭工資的不要,心眼小一看就不知道操什么心的不要……
    最后緊急招了二十個人。
    周皓又去農機廠幫錢雨挑了三臺機器。大院里也重新辟出來三口大鍋下粉條,粉漿池擴了一個,曬粉場地不夠用了,  索性把周圍空置的農田租下來兩畝,找了個拖拉機壓平,晚上分出一批人在這里守著粉條上凍曬粉。
    劉二桃更是瘋了一樣在外面收紅薯,  錢雨對原料的把控十分嚴格,那種爛紅薯混的多的讓她發現就一整批都不要。黃老二忙著盯上凍,  曬粉的事,錢雨要管著賣粉的事情還要看著工人們。劉二桃只能自己上。
    但劉二桃心里高興!
    錢雨做生意敞亮,上個月月底就把所有賬務跟他們夫妻倆算了一遍。
    光是十二月份他們賣了大概半個月的粉條,就收入超過了五千塊!按照他們跟錢雨的約定,  這筆錢里有他們的一半!
    錢雨順帶著提出了一個想法,  問他們愿不愿意持股,  要是愿意持股,  那就給他們夫妻兩個算兩成的干股,  這筆錢就算他們的注入資金。如果不愿意,那就直接把兩千五百塊錢給他們,往后也是一個月一結賬。
    黃老二看到兩千五百塊錢就大氣不敢出了,劉二桃在狂喜之后勉強穩住了自己。
    最終決定,要干股!
    她算是看明白了,錢雨往后的能耐大著呢。這個粉條廠的盈利模式不會持久,今年嚴格意義上是他們占了錢雨便宜。畢竟機器場地這么大的投資,換個人根本做不來,也不是人人都能像錢雨一樣敢從銀行貸八千塊。
    他們負責的紅薯原料和人工費,這點錢跟機器一比根本不算什么。紅薯都是劉二桃娘家牽線弄來的,五斤紅薯連一毛錢都要不到,還能賒賬。人工就更不用說,都是自家人,劉二桃準備過年之前一次性給結了。相當于他們夫妻兩個幾乎是無本投入,這種情況下的五五分基本相當于錢雨做慈善??春梅蹢l廠的發展,那自然是源遠流長的干股好過一次性的收入。
    有了干股之后的黃老二夫妻更賣力了,黃老二幾乎是每晚都睡在用苞谷桿搭出來的臨時窩棚里,半夜起來好幾次去看有沒有人來偷粉條。劉二桃更是眼睛利刷的像豹子,生怕自己的親戚手腳不干凈。
    錢雨很滿意,用股份把黃老二夫妻綁上來還是錢晴給她出的主意。
    她雖然戶口轉到劉家村來,但到底還是個外鄉人。村辦工廠為什么那么多做不下去的?還不是因為村里人勾結著廠里人下絆子。
    輕點偷你的貨,重一點的也有那心眼不好的人家給你放個火下個藥。鄉下人的感情都很直白,有時候就是直白才讓人無奈。
    為什么你掙的比我多?為什么你過的比我好?大家以前都是一樣窮,你又憑什么甩開我們去過好日子?
    錢雨自從做粉條廠之后就越來越向錢晴的思維靠攏,不能太依靠人品,而是用利益綁住對方制衡對方。
    今年有了她這個粉條廠打前站,明年周邊幾個村子做粉條的肯定都不少。到時候才是一場硬仗,她要不趁現在把劉二桃招攬過來,等明年劉二桃夫妻兩個自己開作坊,那才是合作方變競爭對手的棘手問題。
    所以錢雨給劉家村的村長送了不少粉條,劉家村說明年要修祠堂,錢雨也跟劉二桃交代說自己隨個幾十塊份子。
    不求能給自己多少助力,只盼著他們能別對她的粉條廠操什么壞心。
    多加的設備一到位,廠子的忙碌就更上一層樓。丁杰被錢雨押在粉條廠盯出貨算錢,六口大鍋同時下粉,每天出廠的粉條都能垛老高。
    錢晴那邊也拿了錢雨的粉條去拜訪了好幾戶跟她關系好的人家,陳欣然、方工、李紅梅和鄭先、綜管部部長陳巖、子弟一小的校長還有門衛……
    錢母也把筒子樓里跟她關系好的人家都送了送。
    一進臘月,錢母跟錢晴這邊也不少人來催著要貨。陳欣然的未婚夫趙南要了五捆,說是給家里親戚送一送,還有婚宴上也要用到。李紅梅家也是親戚多,三捆。一棟樓里還有人上門來問為什么錢母那里斷貨了。
    錢晴一看,得,還得跑一趟粉條廠。
    正好倩倩也放寒假,周皓這邊剛做完大修有了三天假。錢母讓錢父也去請假,這下一大家子就浩浩蕩蕩沖去錢雨的粉條廠。
    周皓蹬著三輪車,上面坐著錢母和倩倩,錢晴跟錢父一人一輛自行車綴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天氣太冷,幾個人都是穿著厚厚的棉襖,上面用大拉毛圍巾捂住頭臉。錢晴還讓白萍給她發了一批皮手套,這會兒一人一雙,騎車不凍手。
    錢父心里擔心大女兒,嘴上卻不肯服軟:“做粉條做粉條,她一個女人家家的,不管孩子上學還開廠,欠人家銀行那么多錢,還不上怎么辦?開廠還跟黃家人攪和,就不怕黃家人去把她廠子砸了……”
    錢母抱著倩倩,拿圍巾捂著嘴臉,聞言就鄙視了一眼錢父。
    他還不知道錢雨的粉條廠現在是多紅火,加了機器都續不上貨?,F在聽說還有小攤販等粉條能等到半夜的,這種情況下能還不上銀行貸款?
    出了梅花鎮,往劉家村的大路上人跟車都越來越多,好些拖拉機還有三輪車跟錢父他們一個方向。
    錢父有點摸不著頭腦:“散集了?不至于吧,這么早?!?br/>     倩倩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姥爺,跟咱們相反方向的都帶著粉條吶!”
    錢父定睛一看,還真是,騎自行車的后面緊緊巴巴能捆三捆粉條,三輪車裝到快高到人的下巴上,蹬車子都要半站著。還有拖拉機,滿滿當當裝載了一拖拉機,上面搭著油布。
    錢父心里一沉,卻又覺得不可能,怎么可能啊,大女兒不像小女兒機靈,做生意還能做的比小女兒還大?
    結果越往前走越能看明白前面的狀況,一排高院墻的前面開了一扇大鐵門,大鐵門前全是排著隊的車子。排到了就把車子開進去,裝好粉條從另一個門再出來。排不到的就在后面擠擠挨挨放著,有的性急的單把車子撂下,自己跑到最前面去問什么情況。
    而站在門口登記出貨收錢的,赫然就是剛長了膘就被消磨殆盡的丁杰。
    丁杰頂著一個雞窩頭,跟一個帶口音的小販據理力爭。
    “說了再等等啊,那粉條不干,賣你你不虧嗎?濕粉條比干粉條重的多,你買回去也賣不了!”
    小販嘴硬著:“稍微濕一點怕啥?我拿回去掛在帶炕的屋里烘一烘就完事了!”
    丁杰不耐煩的擺擺手:“沒那個規矩,賣出去濕粉條我們口碑還要不要了,你再吃壞了找我們事怎么辦。就再等一會兒,我們廠里已經去檢查了,有曬好的就先拿出來賣?!?br/>     錢父:????
    這還是那個被大舅子揍的上躥下跳的小子嗎?這副義正嚴詞的正面人物樣,真的是丁杰?
    倩倩老遠看見丁杰就彎了眉眼:“表舅!”
    丁杰這會兒也正頭大,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連續聽了好幾聲才抬頭去找,一見錢父錢母倩倩還有錢晴兩口子都來了,立馬抱著出貨單就跑過來。
    “姑,姑父,二姐,二姐夫,你們咋來了?這么冷的天呢?!?br/>     錢晴看丁杰做的有模有樣也替她大舅高興:“這不是來進貨嗎?順便幫幫忙,我姐呢?”
    丁杰指指廠房:“在里面檢查粉條呢?!?br/>     倩倩在三輪車上一個勁的蹦跶:“表舅表舅!”
    丁杰把倩倩抱起來:“走走,你們別排隊了,從那邊的地里過,我給你們把后面的小門打開?!?br/>     周邊也有人聽著丁杰的話,本來還想著這家子插隊不厚道,再聽那小女孩叫嚷著要找媽媽。得,人家這關系是真硬,自己還是老老實實排隊吧。
    等到進了廠子里面,別說錢父,連錢母和錢晴都十分震驚。
    時間太緊,錢雨就只弄了兩間大房子,八百多平的大院里,搭的最多的是草棚子。草棚子底下全是大鍋,下面燒著熱乎乎的火,甚至有人在穿著短袖下粉條,鍋子邊上站著人拿著竹竿等著,看下鍋里的粉條好了就用細竹竿串起來,每一口大鍋邊上都有搭好的架子,濕粉條搭在上面,只等有工人過來把粉條拿走分到外面的地里去晾曬。
    另一邊最大的草棚子底下是兩個粉漿池,還有在屋檐下放著數十個布兜子,每個兜子下面都放一個臉盆,接著從上面漏下來的粉漿水。
    院子里的熱火朝天一點都不遜于外面,工人們來來往往,腳上穿著膠鞋。
    丁杰還在介紹:“現在每天都能出個幾千斤粉條,就是晾曬這事太麻煩,粉條出來之后還要晾曬上凍過上幾天完全干透才能往外賣?!?br/>     隔著一道門,錢晴也能看到另一邊的田地里,已經搭起來了長長的晾衣繩一樣的東西,濕粉條的桿子兩邊一綁,就能穩穩當當掛在中間。
    正當一家人為這個廠子滿心震撼的時候,錢雨一路小跑過來。
    倩倩遠遠看見錢雨就撲上去,錢雨抱起女兒笑容滿面。
    “爸媽,你們怎么也來了?”
    錢父咳嗽兩聲,現在再去追究大女兒什么離婚的事就有點底氣不足了。畢竟,這么大的廠,這么多的貨。
    “我……我就是來看看你這邊需要不需要幫忙……”
    錢雨樂呵呵一笑:“都好著呢,前段時間人手不足就又招了點,現在完全忙的過來。”
    錢父有點挫敗,怎么感覺現在全家人就他一個掙的錢最少,小女兒就不說了,天生吃做生意這碗飯的,老婆現在賣辣椒醬經營小賣部也掙的不少,端看她今年對自己拿工資給老娘一句重話都不說就明白了。顯然是已經看不上自己幾十塊的孝敬錢。
    大女兒就更離譜,離婚才多久,怎么就變成女廠長了?
    錢母緩了過來就皺著眉頭問:“你這邊廚房在哪兒?。窟@么多人怎么吃飯呢?”
    錢雨有點不好意思:“太忙了,就不自己做飯,讓二桃姐家里做好送來的。”
    “你們這不是有大鍋?中午抽點時間自己下點粉條,蒸點米飯又不麻煩!”
    丁杰在一邊插嘴:“姑你別說了,這里面都沒幾個女的,個個手藝都差的要死,最開始做過兩頓,那個難吃啊!”
    錢母袖子一捋:“那中午別叫劉家送了,去買點材料我來做?!?br/>     大女兒眼看著離婚前那段時間長出來的肉,現在又掉沒了,看著都叫她這個當媽的心疼。
    錢雨也高興,比起以前她媽一看到她就要給她做吃的,她總是心里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現在她有了自己的事業,已經能坦然接受父母對她的關愛。
    “行,我叫二桃姐過來?!?br/>     黃老二剛才早看見錢母錢父了,嚇的他趕緊跑到曬粉場去。
    沒臉吶!
    雖然說他們家老三做的事賴不著他們二房兩口子,但想想這些年他們也沒對老三媳婦多好,這會兒再見人家錢家的人,黃老二生怕錢母說出來什么難聽話。
    倒是劉二桃大大方方的過來,面對錢母明顯有點僵的臉也撐住了,笑呵呵跟錢母說些粉條廠的事,算了人頭,又很積極的蹬著三輪車回家里弄了一大袋子白米,半袋子面粉,還有幾顆大白菜,半桶油,土豆胡蘿卜,另外還逮了兩只雞,在家里殺了處理干凈一并拿來。
    人在哪個山頭唱哪個山頭的歌,早幾年她也沒欺負過錢雨,最多也就是看不上老三兩口子糊涂?,F在人家不糊涂了,自然沒什么說的。不過黃老三確實不像樣,她婆婆也不是個東西。她劉二桃既然倒霉進了黃家門當了老三嫂子,那合該補償補償,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
    錢父閑不住,看粉漿池那兒忙不過來就去找了一雙干凈膠鞋,一套就去跟著干活了。
    丁杰又去門口守著出貨,錢母在處理食材,錢晴就拽著周皓跟在錢雨身后到處轉悠。
    “等到忙完了這一陣子,我準備沿著周邊蓋一圈房子,里面也燒上火炕,冬天有時候天氣不好,粉條上了凍曬不干的也能移過去一點烘一下?!?br/>     “場地還要再擴大一點,我已經跟旁邊那戶人家說好了,等到年前就把他的那片農田承包過來,到時候春夏包給別人種紅薯,冬天也能解決一部分的原料?!?br/>     ……
    卸紅薯的車剛來過,小山一樣的紅薯堆在院子一角。
    錢雨從中間扒拉出來幾個紅心的紅薯,遞給倩倩:“那邊有個大灶,你把紅薯埋里面,一會兒就能吃烤紅薯?!?br/>     倩倩蹦蹦跳跳去了。
    錢晴心里對她姐的魄力有了清楚的認識:“姐,你太厲害了。”
    錢雨一臉笑:“得謝謝你呢,再說這廠子也有你的股份?!?br/>     停了一下,錢雨又提起了明年的打算:“粉條頂多做到年后半個月,再往后天氣熱了上不來凍就不做了。但是我這么大的廠房,也不能一直空到明年年底,所以我想著再開個廠?!?br/>     錢晴:???
    錢雨看妹子一臉懵,就解釋道:“這不是下粉出了好多紅薯渣嗎?這東西我都攢了一大堆了,總不能一直放著占地方吧?!?br/>     “我找人問過了,說是豬吃紅薯渣長的快,我就打算再弄個養豬場,把這些紅薯渣消耗一下。正好包下來的地種紅薯,到時候還有紅薯藤也能喂豬?!?br/>     周皓看書多,這時候是他的主場:“這也是個辦法,現在大家還都是自家養豬的多,但市場那么大,生活越來越好,養豬是行的,就是你最好找個技術員來。自家養豬那種幾頭的隨便養著可以,你辦廠就有很多事情不一樣,活物不比死物,要考慮到很多問題,疾病防治,衛生問題,還有怎么喂養,劁豬,這些都要有專業人員盯著。”
    錢雨點點頭:“我準備從農院請個技術員,但就怕人家看不上我這小廠子?!?br/>     周皓略一思索:“我給你問問我老師吧,雖然是中專,但也有相關專業,看有沒有人愿意過來?!?br/>     錢雨自己上學不多,對有文化的人很是看重:“行,那麻煩你,就說來了只要能干這個活的,我一個月開一百?!?br/>     一百塊相對于進廠的工資不可謂不高,錢雨這里還包吃住,應該會有人愿意來的。
    錢晴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她姐:“那姐,你打算把養豬場也放劉家村嗎?”
    錢雨嘴角一彎:“當然不。”
    事實上她已經看好地方了,在劉家村到梅花鎮的中間有一段路,那邊有個小土坡,這小土坡正正好卡在劉家村和梅花鎮的中間,一部分屬于梅花鎮,一部分屬于劉家村。但總體來說,歸屬于梅花鎮的部分比較多,劉家村就占了不到十畝地的樣子。
    她打算把這片坡地承包下來養豬。
    劉家村現在的粉條生意能做是因為劉二桃,養豬的生意可比粉條麻煩,活物一眼瞅不見就能叫人下藥。
    她不放心離村子太近,就放坡地上,兩邊都承包,這樣也分擔一點劉家村這邊的注意。而且那地方離村子遠,周圍沒住什么人家,就算養豬有味道也礙不著誰。小土坡另一邊還有一條小河,吃水也不麻煩。
    到時候起個大院,豬欄砌好,只要工人們注意點就可以了。
    錢晴現在對她姐刮目相看,也許生活的巨變就是這樣讓人成長。錢母在油田上尚且聽到幾句說她女兒離婚了如何如何的難聽話,錢雨這邊的壓力必定小不了。
    有的人感受到壓力就會把怒氣壓給自己,有的人感受到壓力就會把壓力還給外界。錢雨顯然是后者,她對抗這種壓力的方式就是以牙還牙。
    你說我離婚不光彩,那我就非要過的比你們都好!
    你說我一個女的開工廠做不好,那我就非要開一個又一個!
    你說我不就是有幾個錢囂張什么,那我就是要囂張給所有人看!
    錢晴嘆服之余問她姐:“那你開養豬場還有錢嗎?”
    錢雨半點不在意:“我再去找銀行貸款嘛,又不費事。”
    這次貸款算是讓她看明白了,銀行的借款針對農戶的利息很低,而且借款期限也給的高,一般都是一年以上。
    她粉條廠貸了八千,等到這個月過去粉條廠的盈利都不會低于兩萬塊。
    她把銀行的錢還了,等包了坡地再拿粉條廠的設備去抵押貸款,等于本錢是銀行給的,她拿銀行的錢做生意嘛。周皓管這個叫撬杠桿資金,錢雨覺得說的不錯,就是撬杠桿嘛,花小錢撬動大錢。
    隨口幾句就定下來再開一個廠,錢雨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幾個人轉了兩圈就去幫錢母做飯。
    有錢母在,中午的午飯就很像樣。
    人太多,錢母就干脆蒸了一籠饅頭,另外拿大盆子悶了一鍋米飯。
    兩只小公雞剁開,加上調料燉,再把土豆大白菜胡蘿卜放進去,半熟時候丟一把粉條進去。
    香味飄到人鼻子里勾著人的饞蟲。
    工人們自帶飯盒,打了一碗菜再加上饅頭或者米飯,個個都吃的有滋有味。
    往年哪里有這樣的好事,農閑時候還能出來掙錢,還能白吃白喝。
    一群人就蹲在院子里吃飯,錢母另外起了一鍋丟進去大米和紅薯煮粥,米粒和紅薯都放的少,誰吃噎了就去打一碗。
    一行人在粉條廠待了兩三天,更加深刻體會到錢雨的不容易。
    大半夜兩三點鐘需要起來把粉條攤平上凍,到了四點鐘還要翻面。最后還要在凌晨六點之前把粉條收起來,免得落了露水。
    幾個人都跟著幫忙,累得要死。唯一高興的大概就是倩倩了,曬干的粉條放在火上一燎就變得白色蓬松,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吃到嘴里帶點甜味,倩倩玩的不亦樂乎。
    直到最后一天要走,錢父胡擼了幾下頭發,內心第一次動搖。
    大女兒這兒也太忙了,老婆開小賣部也忙,小女兒現在看著清閑,等到門店開業估計也閑不住。
    他還要在火柴廠里消磨著過嗎?
    他這副身板還行,體力活也做得,老婆身體一般都幫著女兒們看攤還發展自己的事業,光是每個月賣辣椒醬都比他的工資要高的多。他就這樣干看著?
    臨走時候,錢雨悄悄問錢晴:“咱爸咋回事???好像有話要說。”
    錢晴這幾天一直盯著錢父呢,現在全家都奔走在掙錢的康莊大道上,就錢父一個“后進分子”,天知道錢晴多想把她爸給敲醒。
    “猶豫著呢?!?br/>     不過不著急,她自己的爸自己知道,別的都好,就是碰上奶奶跟他哭就遭不住。也是她們母女三個都不是愛哭的性子,她爸對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沒有認知。
    “等過年時候再說吧。”
    不出意外的話,今年過年又是一出鬧劇。每年她奶奶都要作一把,今年趕上她姐當廠長,她奶奶不作妖簡直是不可能。
    “咱爸是個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就是吃不住咱奶的眼淚。等到他什么時候認識到咱奶一心念著的都是大伯家,咱們再說拉拔咱爸的事。他要拎不清就不管他,讓他拿著自己的幾十塊錢工資去盡情的補貼侄子?!?br/>     錢雨一想到過年就頭大:“想到今年要被人圍著問離婚,又要被人探究粉條廠是個什么情況我就煩。我今年能不能不回去過年啊?!?br/>     錢晴拍了拍她姐的手,她姐的粉條廠所有人都知道,雖然她比她姐手里的錢多,但是五套門面的事還壓著,今年可以暫且逃過一劫。
    “回啊,怎么不回。我給你搭一身,賊漂亮!年前咱倆去燙頭發,爭取過年期間一定要讓他們認識到你非常有錢!”
    錢雨一臉“我妹妹瘋了怎么辦”的表情。
    錢晴拎著她姐的耳朵耳語幾句,錢雨的眼睛跟著亮了。
    “能不能叫咱爸看清楚咱奶的真面目就看過年了,你的目標就是秀,越豪氣越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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