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山此時終于體會到了陳佶當年的心酸和屈辱。</br> 鐵牛此時就是在明目張膽威脅黨項,威脅他李繼山,但李繼山卻不敢發作。</br> 就好像當初大康拿黨項的騎兵沒有任何辦法一樣,如今的黨項,面對金鋒制作的飛艇,也同樣束手無策。</br> 如果有辦法,李繼山也不至于坐在這里被金鋒手下一個無名小卒羞辱。</br> 真理永遠在大炮的射程之內,誰的拳頭硬,誰說話就有理。</br> 李繼山默默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怒火,點頭說道:“朕答應你們的要求,你接著說吧!”</br> “很好,那我就說第二條了!”</br> 鐵牛豎起第二根手指頭:“釋放黨項境內所有你們抓來的中原百姓,派人護送他們返回中原,路上不得有任何虐待行為,也不能讓他們餓著渴著凍著!”</br> 這么多年來,黨項每次南征都會從中原掠奪大量百姓,雖然大部分百姓在來黨項的路上就死了,但是依舊有不少活著走到了目的地。</br> 但是這些百姓到了黨項,也過著生不如死的奴隸生活。</br> 金鋒原本也忘了這些人的存在,但是黨項在邊境屠殺的那批中原百姓提醒了他。</br> 這次老鷹來黨項,金鋒特意交代了這一點。</br> 李繼山和周圍的黨項權貴對于鐵牛這個要求,沒有太大反應。</br> 對于他們來說,抓來的中原百姓就是奴隸,地位和牛羊差不多。</br> 而且不少黨項權貴都在心里做出了決定,等下回去后就把家里的漢奴殺了。</br> “這一點,朕答應了!”李繼山點頭:“不是四點嗎,你接著說剩下兩點?!?lt;/br> “先不急,”鐵牛擺手道:“關于第二點,我想提醒各位一下。我家先生說了,他在黨項各城都有眼線,如果發現有人回去后繼續殺害中原百姓,必炸平其祖宅,滅其全家!”</br> 聽到鐵牛這么說,周圍權貴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br> 黨項每次南征,收益最大的都是權貴集團,王城是權貴聚集地,也是中原奴隸最多的地方。</br> 他們每人家里都有不少。</br> 剛才的確有不少權貴想著回去后,把家里的中原奴隸都殺了,可是現在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br> 李繼山安排眼線去暗中調查金鋒,金鋒也極有可能在黨項王城安排眼線。</br> 萬一他們運氣不好,虐殺中原奴隸的時候被眼線發現,那就完蛋了。</br> 他們毫不懷疑鐵牛是否敢這么做。</br> 這位可是連皇宮都敢炸,連皇帝都敢罵的狠人,還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br> 沒必要冒著全家被殺的危險,去殺幾個低賤的奴隸。</br> 此時很多權貴都在心里做出決定,回去就把家里的奴隸都放了。</br> “那我現在開始說第三點。”</br> 鐵牛伸出第三個手指頭:“先生要黨項開放各城,允許大康商人來做生意,先生也會在各城開設鎮遠鏢局、金川商會、錢莊和酒樓,你們這邊需要全力配合?!?lt;/br> “不可能!”李繼山毫不猶豫拒絕:“朕就算死,也不會讓鎮遠鏢局在黨項設立駐點!”</br> 鎮遠鏢局現在只來幾百人,就讓他頭疼不已了,如果讓他們全面駐軍各城那還得了?</br> “我家先生想打你,還用得著鎮遠鏢局駐點嗎?”</br> 鐵牛說道:“我家先生說了,他是個商人,講究和氣生財,只想和你們黨項做生意賺點錢而已,并不想把你們怎么樣?!?lt;/br> “做生意?”李繼山一愣:“做什么生意?”</br> 他曾經看過金鋒的詳細資料,知道金鋒的確非常喜歡錢,麾下的金川商會短期內就在大康賺了很多錢。</br> “我家先生說,你們草原的牛羊多,卻缺少鹽巴鐵器和藥材,你們可以用牛羊之類的東西,跟我們交換鐵器鹽巴之類,你們需要的東西。”鐵牛說道。</br> “金鋒不會打算一斤鹽巴換我們一頭牛吧?”李繼山皺眉問道。</br> “放心吧,我家先生做生意向來公平!”</br> 鐵牛說道:“你們也可以和其他大康商人交易,只要他們出價比金川商會更高,我們沒有任何意見!</br> 而且先生還說了,鎮遠鏢局來黨項,只是護衛商隊的安全,不會干擾黨項各城的正常運作。”</br> 其實在金鋒的觀念中,黨項吐蕃和東蠻,都是華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金鋒也一直沒有把他們當成真正的生死大敵。</br> 在他的計劃中,等整治完大康,他會專門來收拾三國。</br> 不過他從來沒有想著依靠暴力,他更偏向于貿易和教化。</br> 他相信漢文化的教化能力。</br>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實施自己的計劃,黨項和吐蕃就先后發動了南征和東征,讓金鋒不得不反擊。</br> 即便如此,金鋒也沒有放棄通商的念頭,特意在四個條件中添加了這條。</br> “真的?”李繼山問道。</br> “還是那句話,我家先生想打你,根本不會費這么多事!”</br> 鐵牛有些不耐煩了:“而且我不是在和你談判,更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代表我家先生來通知你,這就是第三個條件,你愿意,我就繼續說第四條,你若不愿意,現在就砍了我,咱們接著打!”</br> “只要金鋒做到他說的,朕可以同意!”</br> 李繼山強忍著怒氣,接著問道:“你繼續說,最后一點是什么?”</br> “最后一點很簡單,”鐵牛說道:“我家先生說,讓你跟我們一起回川蜀?!?lt;/br> “不可能!”</br> 周圍的大臣齊聲反對。</br> 但是里邊有多少真心的,就不得而知了。</br> 其實很多黨項大臣是盼著李繼山死的。</br> 因為他太強勢了,壓得很多權貴都抬不起頭。</br> 如果李繼山死了,太子根基還不穩,說不定他們的機會就來了。</br> “讓朕去金川?”</br> 李繼山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br> 他本來以為金鋒會放過他,可是現在看來,自己想多了。</br> 可是隨后一想,李繼山又覺得不對勁。</br> 如果金鋒真的想殺他,飛艇第一次來的時候,直接把皇宮炸平就行了,為何會多此一舉,讓自己去金川?</br> 難道是為了羞辱自己?</br> 一瞬間,李繼山腦海中閃過諸多念頭。</br> “行不行,給個話吧!”</br> 鐵牛大大咧咧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